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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妍:谁在定义“新女性”?

75万学者已加入 壹学者2015-12-17

来源:南周知道微信公号

作者:邱妍

  从有人类开始,就有了“女性”。但“新女性”这个提法在中国却是在“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才渐渐为人所知的。有人说,现代的新女性标准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杀得了木马,翻得了围墙,开得起好车,买得起好房,斗得过小三,打得过流氓”。听起来似乎比“三从四德”的标准还要高。这到底是时代在变,还是女性在变?

  其实,“新女性”这个词从产生以来就一直争议不断,我们不妨回到民国时期,看看“新女性”这个词产生的土壤,看看到底是谁在定义新女性。

  职业女性=新女性?

  民国时期是中国从传统到现代的转折点,以商人、实业家、银行家为代表的资产阶级迅速崛起,金钱崇拜与享乐主义成为了商业社会的标志。而在民国女性中,接受现代教育的女学生无疑是非常有特色的一群人。她们一律放足,身穿制服、洋袜皮鞋,会说英文,会弹钢琴,也懂得如何吃西餐。在“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影响下,她们的自我意识逐渐觉醒,开始反对封建家长专制,追求恋爱自由。而家庭以外的大环境对这些女孩似乎也更加包容,商业社会为这些走出校门的女学生提供了更多的工作岗位,有些还能靠自己的努力成长为都市职业女性。

  当时有部阮玲玉主演的电影就叫《新女性》,而阮玲玉饰演的就是深受五四新文化运动洗礼的职业新女性韦明。她为了争取婚姻自主,不顾父母反对,与恋人私奔,虽然生下女儿后被丈夫抛弃,但她并没有一蹶不振,反倒是只身到上海的私立学校当音乐教师。可见,在那时“新女性”已经将“自由”与“独立”作为重要的精神动力。

  而这些受过现代教育的女性不仅拥有一技之长,能够自食其力,还追求时尚,品味高雅。在30 年代的上海,高跟鞋、旗袍、钢琴、舞厅和饭馆等高消费场所,在她们生活中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但问题是,遇到磨难时,职业女性的承受能力是非常弱的。社会虽然开放了一些工作给女性,但现代商业价值观却总是与传统男权意识的相结合,许多职业女性不得不遭受着来自性别与经济方面的双重压制。就拿阮玲玉个人的结局来说吧,在她不堪被辱,留下“人言可畏”的遗言服药自尽后,依然被媒体与社会大肆消费着。

  这也与《新女性》电影女主人公的结局非常相似。韦明虽然在工作之余还靠写作成了名人,最后却也逃不过自杀的结局。可见,职业女性即使努力以自身的才能获得男权社会的认可,结果还是难逃被利用与消费的命运,这也暗示了五四时期“新女性”理想的破灭。

  太太们的“驭夫术”

  与走向社会的职业女性不同,也有不少女学生在走出校门后走入家庭,成为了养尊处优的“太太”。与传统社会不同的是,民国时期的女性获得了自由选择婚姻的权利。商业社会通过广告提醒女性:女人必须使身体成为被消费被观看的对象,经济收入才能源源不绝,社会地位才能得到保证,从而达到对男性权力的反控制。美貌、健康、风韵和情趣都是女性获得“幸福”婚姻的资本,缺一不可。美貌可以用雪花膏、爽身粉、香水香膏、发油发蜡、牙粉牙膏塑造,健康可以通过游泳、排球、网球等高级运动获得。

  此外,温柔的举止更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女性杂志也因此应运而生。《玲珑》就是当时风靡上海的一本著名的女性杂志,张爱玲曾在《谈女人》一文中科普过这本杂志的流行程度:“30年代的上海女学生手上总有一册《玲珑》”。

  有趣的是,这些女性杂志其中一个重要的功能就是向女性传授 “驭夫术”,告诉她们应该如何与男性相处。因此,当时的女性即便是结婚后,为了拴住丈夫的心,除却一般家庭妇女必须承担的家务时间外,她们大部分时间仍选择消耗在购物和化妆品上。

  可是,“太太”们虽然生活奢靡,但实际上并没有自己的职业和收入,日常开销只能通过乞求丈夫获得,在家庭中的地位并没有发生多大改变。即使知道丈夫到处留情也无力反抗,彻底沦为婚姻的奴隶。

  当时有人曾感叹道,有志向的女子面对生活的磨难,“在灰心和叹息的中间,断送了她黯黯的岁月”。而意志比较薄弱,物质生活优裕的女子,受了环境的诱惑,“不是成天打麻雀,就是整宵听唱戏,外表看来,几乎和一班姨太太们差不多了。”而这两种人“已占去了现代受教育女子的半数了”。

  “女神”成为“女汉子”

  与这两种受现代教育的女性相反的是代表着工人阶级的“女汉子”。商业社会也促成了“工人阶级”的形成与壮大。随着民族危机的加深,社会上更是出现多元意识形态互相碰撞的复杂局面。

  经典的工人阶级女性形象通常是一头齐耳短发,素面朝天,短衣长裤,声音洪亮,性格刚毅。作为先进的工人阶级代表,她们有着强烈的革命倾向和中性倾向,敢于突破男性的束缚。在《新女性》电影中的李阿英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在韦明受辱时甚至挺身而出与施暴者打斗。在她身上有着一种不惜以暴力对抗男权的强大力量,而这正是上述知识女性身上所缺乏的。

  在蔡楚生执导的这部电影中,“女汉子”被塑造成新女性进步的希望,而用化妆品精雕细刻出来的“五四”新女性则被认为是软弱而落后的。蔡楚生称,拍这部电影就是想“让许许多多的韦明,感悟到只有和劳动人民相结合,才能克服她们的软弱。”可见,将具备了“阶级意识”的无产阶级革命女性作为“新女性”的代表,在当时已经成为了一股潮流。

  而这种由男性知识分子与社会革命者相继探索出的新式女性观,在那时的确也获得了不少女性知识分子的肯定,其中就有“五四”时期崛起的女作家谢冰莹。谢冰莹曾说:“在这个伟大的时代,我忘记了自己是女人,从不想到个人的事情,我只希望把生命献给革命。”可见,女性的个体意识在当时已经开始转变为革命意识,融入救国救亡的民族解放、阶级解放之中,成为革命整体中的一部分。

  “新女性”这个词不仅仅代表着一种标准,它的产生承载着复杂的意识形态,而它的发展更是与时代背景紧密相关。在民国时期如此,如今又何尝不是呢?

阅读: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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