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佳峰：大数据里的“剩女”

　　“剩女”是教育部2007年8月公布的171个汉语新词之一，指已经过了社会一般所认为的适婚年龄，但是仍然未结婚的女性，广义上是指27岁或以上的单身女性，很多拥有高学历、高收入和出众的长相，但也有自身条件较差的。多数为择偶要求比较高，导致在婚姻上得不到理想归宿，而变成“剩女”的大龄女青年。不少人对剩女概念的界定多遵循《中国语言生活状况(2006)》的解释，即为“高学历、高收入、高年龄的一群在婚姻上得不到理想归宿的大龄女青年”。为了研究目前社会上被认为到达婚恋年龄却依然处于单身状态的女性人群，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调查中心在中国家庭追踪调查中，通过设计相关的问题，通过调查生活在不同环境中的受访者中被称为“剩女”的个体是否呈现出什么显著特点，在成人问卷中设置了相关问题进行全国性的问卷调查。这次调查，收集了2012年全国35719份成人数据，覆盖了包括北京、天津、上海、辽宁在内的25个省、市、自治区，调查方式以面访为主，也包括少数电话访问，问卷包括长文卷和短问卷两种。以下是调查过程中的几个具体案例：

　　2012年7月25日，重庆市某社区

　　李小姐31岁，硕士研究生学历，目前单身，在此之前她曾有几次结婚的机会。第一次是李小姐本科刚毕业时，和当时的男朋友准备先领取结婚证再各自奋斗，按照原本的计划一切都十分顺利，但她意外发现自己又喜欢上了另外一个男人，于是这段感情并没有圆满的结局。与之后的一任男朋友也走到了双方家长见面的阶段，但男朋友的父母对她的家庭条件以及两人出生地相聚太远等情况并不满意，时间长了她和男朋友之间互生嫌隙，这段感情也没有走到最后。最令她神伤的是最近结束的那段感情，虽然之前相处十分开心顺利，但最后因为一些误会无奈分手。李小姐说她常被人说是因为太挑剔而错过时机，但她觉得自己真的不挑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遇到一个可以长久相处下去的人。目前李小姐准备先忘掉上段感情中的不开心，整理好心情。

　　2012年8月6日，山东日照某县

　　李大哥小时候在农村长大，大学毕业后在机关工作，已经快退休。说起烦心事，就是女儿渐渐也到30岁了，暂时还没有愿意长期相处的对象。为了这事妻子和女儿言谈间总是闹不愉快。李大哥的女儿是律师，接触不少人，性格也很活泼，妻子也很疑惑为什么内向的女孩早都结婚生孩子了，自己女儿活泼开朗却没嫁出去。孩子工作能力强，收入不低生活也很丰富多彩，但一想到社会上那些针对“剩女”的言论就总让他们老两口担心，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女儿。

　　2012年8月15日，上海市某社区

　　马小姐目前在一家外贸公司做人力资源管理的工作，工作压力不大，工作时间固定不常加班，但责任也不小。经过几年在公司的打拼，目前收入还算可观。马小姐从小在上海长大，本科在上海某知名学校就读，研究生阶段在英国攻读硕士后，又回到上海工作。按照社会上的定义，马小姐也算是正式步入了“剩女”的行列，有同事总觉得她和别的姑娘不太一样，会劝她多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抓紧时间，甚至建议她主动出击，多参加活动认识人。而马小姐认为自己已经非常积极主动了，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是电视剧中的结婚狂，只要遇到男孩，就会不由自主地去看看有没有机会。

　　媒体报道的剩女主题主要集中在情感以及两性关系上，以个人主观择友条件、性格特点等较为虚无主观的描述为主，而较少聚焦于她们教育背景、收入水平等有可以具体测量的数据有关的特质上，因而经过媒体宣传，只能得到部分较为片面的信息。我们期望通过客观的数据分析，来客观地了解这个越来越庞大的社会群体。

　　一、所谓“剩女”年龄分布

　　目前社会的舆论将剩女按照年龄划分不同等级。25到27岁的剩女被称为初级剩客，28到31岁被称为中级剩客，32到36岁就被称为高级剩客，36岁之后则被称为特级剩客，有些地方也会称这些姑娘为齐天大剩，不仅仅指她们已经进入剩女中几乎最终极的阶段，也暗指这些女性较难走出被“剩下”的命运。在这些被分类的阶段中，中级剩客被报道得最多，但依据《中国2010年人口普查资料》的数据显示，现实生活中25到27岁未婚女性的比重最大，达到51.3%，而28到31岁的剩女比例就大幅降低至26.7%，大约减少了一半。

　　从2012年社会科学调查中心根据成人问卷整理出的结果来看，27岁左右的未婚女性占比最高，总体来说随着年龄的增长，未婚女性的数量逐渐减少。虽然其中在30岁及35岁左右人数略有增长，但鉴于我们走访的人群数量有限，我们采集到的数据会有一定程度的波动，随着数据增加，结果会更加明显。不过，观察总体规律，与人口普查资料中显示的数据规律基本相同。目前在大城市中，27岁未婚女性数量并不在少数。由于国家在教育方面投资金额的增加以及社会对女性受教育问题的较高关注度，接受高等教育的女性数量越来越多，因而接受教育占据的时间也渐渐增长，部分高学历女性在27岁仍然处于受教育或是刚刚踏入社会的阶段，因此处于未婚的状态十分正常。同时通过观察数据可以看出，大众媒介中渲染的30岁左右未婚女性占据较大比例的现象无论是从人口普查资料还是中心收集的数据中均未得到体现。

　　二、“剩女”们的受教育程度

　　在不少提及剩女的新闻报道中，“高学历”也成为了剩女身上贴着的一个标签，然而事实是否如此?根据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调查中心2012年的CFPS调查数据分析得出，27岁以上未婚女性中，占比最高部分为大学本科学历，占总人数的24.79%，紧随其次的为大专学历，占比23.97%，其次为高中及其同等学力人数，为总人数的12.40%，但数据中人数最少的为硕士研究生及其以上的人群，仅占比4.13%，而文盲或半文盲人群为12.40%，比小学或初中学历人群都高出不少。随着高等教育普及，本科学历在如今的社会已经很难被称为高学历，却在27岁及以上未婚女性人群中占比最高，同时不容忽视的是没有学历的人群也占据一定数量。

　　在《中国2010年人口普查资料》中的数据显示，高学历未婚女性在所有未婚女性中所占比例并不高，25岁以上未婚女性人群中，学历为大学本科及研究生的未婚女性所占比例分别为13.9%及3.3%;学历为大专的未婚女性所占比重为16.0%;高中学历未婚女性占比重19.2%而初中学历未婚女性占比36.5%;学历为小学或未接受教育的未婚女性所占比重为11.1%。这个结果与中心统计问卷所得结果并不完全吻合，但其中同时显示出低学历未婚女性绝对占比不小，因此媒体一味将“高学历”这个标签贴在所谓的“剩女”头上，显然是不妥当的。

　　三、“剩女”们的工作状况

　　从人口普查数据中看出在“国家机关、党群组织、企事业单位”工作的25岁以上未婚女性占各个行业25岁以上未婚女性总人数的2.5%，而根据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调查中心数据整理分析，得出27岁以上未婚女性收入分布与已婚女性收入分布差别不大。

　　根据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所谓“剩女”身上的“高学历”“稳定工作”“高收入”三个人为贴上的标签给人们带来了很多并不符实的刻板印象，与现实生活中的未婚女性在文化水平、职业、收入等自身条件方面均有较大偏差，并不能真实反映这一社会群体。同时媒体报道中过于强调剩女群体中的强者特质，或许是一种理想的状态，将这部分女性看作是独立自主、理性又强势的女性形象，与传统意义上“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形象并不完全相符，因而少有人垂青。这也与社会上将女博士看做“第三种人”的态度不谋而合。社会大众容易受到一些因素、线索影响，认为这部分女性是因为受到传统的“男强女弱”观念的影响才成为剩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