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浙江省地理学会
作者:郭琳
著名历史学家、郦学研究泰斗陈桥驿先生于2015年2月11日上午11时去世。陈先生生于书香门第,自幼聪慧,却恰逢乱世,一生波折,仍潜心治学,清望甚高。在历史地理学、郦学、历史地图学、地方志和地名学研究、城市研究、古都研究以及翻译等方面具有极高的造诣和成就。本期爱思想选取与陈先生相关的文章数篇,追忆这位大师的传奇一生,悼念一代学人的逝去。
不吐不快时,他清瘦白皙的手在空中一挥,划出一个弧度,带过一阵微风。91岁的老人,眼睛仍然黑白分明。那里面是同水和书打了大半生交道的清爽。
杭州,先生陈桥驿家。
进门,正前方的墙面被叠得崇山峻岭:除了历史书,各种辞典亦声势浩大。一本辞典的外皮只剩下惨烈的一小段黏连,透露出其忙碌的生平。他的郦学著作则散布在各个角落。
郦学,是研究北魏郦道元《水经注》的学问。北魏郦道元根据《水经》编著了地理巨著《水经注》,后世学者对《水经注》趋之若鹜,遂得“郦学”之名。对于河流水道的研究,历来是王朝的重大命题——农田水利,江河退涨,关乎国运。
而经历了中国近一个世纪的先生陈桥驿,生平不是一句“郦学”泰斗就能武断地囊括。
陈家祖训:不读正书
“我的孙子。”他指着照片上那个叫陈十方的少年。照片上,是一个中年白人男子和一个华人少年的合影。
陈十方在加拿大中学毕业,高二就接到了哈佛、耶鲁、普林斯顿的录取通知。他选了哈佛。开学两周前,加拿大总督府来电话,邀他前往。
那白人男子,是彼时的加拿大总督。
饭后,总督说,我知道你在加拿大读书不是很用功,哈佛是一流大学,你要专心读书,为你祖国的光荣。
少年答:总督先生,我读书同普通人不一样。我的学习方法,来自我的祖父。
如今,少年陈十方已在哈佛研究院工作。
上世纪30年代。浙江绍兴城内车水坊,陈家的大宅状元台门内,陈筱峰同父亲、清末举人陈质夫说起,儿子陈庆均在附小“不读正书”。陈质夫说:“这是我的主意。”
陈庆均,就是陈桥驿。“桥驿”是他后来的笔名。
身为长孙,陈桥驿的读书由祖父包揽,他人不得插手。
五岁一首《松下问童子》开蒙,当年就背熟了《唐诗三百首》;七岁熟读《四书》后,开始读《五经》; 小学四年级,陈质夫便领着陈桥驿逐篇读《二十四史》,这一年,读完了《史记》。
小学五年级,陈桥驿进入古越藏书楼借书。首先借的是四册《胡适文存》。第一册开首,是《吾我篇》和《尔汝篇》,陈桥驿始知读了那么多“吾、我”和“尔、汝”,原来是有差别的——这一位大力提倡白话文的先生,居然也是背熟了许多古籍的。祖父点点头:这就是“做学问”。
也因此,当时教科书上的“红黄蓝白黑,这是我们的国旗”,对于少年而言,有多寡淡。
陈质夫的学生孙伏园,后来新闻界的“副刊大王”,当时刚从欧洲回来。来老师府上,同12岁的陈桥驿聊了几句,惊觉此子可以造就,便建议陈质夫让他学英语。陈质夫竟然采纳了,这让陈桥驿都不免惊讶。
祖孙二人在书房里面对面,依靠《字典》,把林语堂编的开明英语课本一本本读熟。丁点儿不懂英语的祖父,听孙子背《卖火柴的小女孩》,背完解释,丝毫不亚于背诵“子曰诗云”的得意。
1941年绍兴沦陷,学校迁徙,陈桥驿与老师周有之一路做伴。二人用英语聊天,聊的是李后主的词如何翻译。中央大学外语系毕业的周有之惊讶:这18岁少年的英语竟远甚于科班生。
1942年元旦,日军大举进攻,读高二的陈桥驿辍学,旋被聘为绍兴柯桥阮社小学校长。当了一年校长,学校“考出了有史以来最好成绩”。
少年陈桥驿在绍兴名声卓著,当地文人雅士都“惟愿一识陈庆均”。而“不读正书”,也仿佛成为陈家的祖训。陈桥驿的长子陈三平小学肄业却考取了哥伦比亚大学的博士;次子陈出新考取南京大学天体物理系,一年后考取诺贝尔奖获得者李政道的研究生。
青年远征军,623团重机枪连指导员兼翻译官
多年后,陈桥驿仍能清晰地回忆起那一天。
那天,623团全体政工人员初到硝石镇,团长训话。团长王永树,陆大毕业,后成为蒋经国的侍从室主任。陈桥驿记得他讲:“你们都是官长,要记住——平时官长不关心士兵的生活,到了战场,士兵就不会关心你们的生命。”
陆大,陆军大学。黄埔军校属于初级指挥院校,毕业后是初级军官;陆大属于中、高级指挥院校,想成为高级指挥军官,必须要经过陆大培训。
623团,是1944年秋,在中国战区组建的青年远征军下辖的一个团。
当时国民政府欲组建一支高素质军队,“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的动员,引来热血男儿无数。当时有罗家伦撰词、程懋筠谱曲的《青年远征军歌》:“胡虏不灭不生还,乘长风,飞过世界上第一高山。”
虚龄23岁的陈桥驿,投笔从戎。
那抱定牺牲的壮志,来自祖父训导的“立德、立功、立言”,亦来自他敬重的中学老师姚卿轩——姚卿轩在课堂上讲“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声泪俱下。这在少年陈桥驿心里,是难以磨灭的印记。
陈桥驿所在的623团,大学生扎堆,学历最低的是高二。他所在的中队,除了当过县长以及与县长相似官员的,辅仁大学、光华大学、上海法学院、协和大学毕业生比比皆是。
陈桥驿填的是中正大学肄业。
一年前的1943年7月,他辞去阮社小学校长职务,目标是考国内一流大学。但通往内地的道路被日军封锁。不得已,考入赣州的国立中正大学教育学系。肄业的原因,终归还是“不读正书”的缘故,此地教育,对陈桥驿并无意义。
那日训话完毕,敬礼解散。团长加了一句:“请机枪连一连陈训导员留一下。”
团长恭敬地请他坐下。原来是请他当623团的翻译官。部队此时还在江西,团长王永树觉得,到印缅战场上,美国翻译和中国翻译固然都有,但战场瞬息万变,有自己的翻译更放心。
青年远征军考试中的“状元”,又有英语特长的陈桥驿,就成了这一人。
不久后任重机枪连指导员的陈桥驿,开始教全连英语,一周至少四五晚。此外还要教陆军大学教材《国际公法》——均为应对印缅战场。
但抗战的胜利,使得623团“飞过世界上第一高山”之行终于未成。
抗战胜利,青年远征军从各地复员返乡。四五十位江浙人,一致要求进浙江大学。蒋经国属下去见浙大校长竺可桢。竺可桢回答:对于这些青年,他是很钦佩的,他们在国家最危急时候签名从军,这是他们的“勇气”;但当了几年兵后,身上就有了“兵气”。全国都钦佩他们的“勇气”,但学校不能容忍他们的“兵气”。让他们到浙大续学,不合适。
那是一个竺可桢可以拒绝蒋经国的时代。
这四五十人就到专为复员军人办的职校“大专班”过渡一年,进入其他大学。过渡时期在大专班教授英语的,又是陈桥驿。
一年后,陈桥驿去到新昌中学,教国文和英语。两年后,陈桥驿被任命为校务主任,时年25岁。
《水经注》研究,一家人的合谋
绍兴仓桥直街府东河边,建有“陈桥驿先生史料陈列馆”。
为在世的学者建史料馆,极罕见。
他开玩笑:“当时把几十年的手稿、笔记、卡片和书都被拉走了,整整两卡车,都快赶上文革了。”
以普通人的眼光看来,北魏郦道元的《水经注》是部高高在上的学术著作。
而在陈桥驿的记忆里,最初的《水经注》,却是从一则则山海经式的异闻开始。
绍兴的夏夜,夜饭后,人们习惯搬出竹椅,在屋外纳凉。
状元台门的大天井里,少年陈桥驿和堂兄弟姐妹一起听藤椅上的祖父说故事。“这叫府山。” 祖父指着北边一座山,“春秋时,越王勾践杀有功大臣文种,把他埋在这座山上,所以这座山也叫‘种山’。”于是,开讲勾践与文种的故事。
祖父讲故事时,常常会拿出一叠小本子的书,翻一翻。
陈桥驿读小学四年级,祖父把那叠书交给了他:《合校水经注》。
1941年绍兴沦陷,陈桥驿回到家中,无事翻看任松如编的《水经注异闻录》。发现所谓的“异闻”,不过是《水经注》中的奇闻摘录整编。少年隐隐有野心,要研究《水经注》。
祖父把手头的三种有关《水经注》的书拿给他看。一本是石印巾箱本《合校水经注》,两本是世界书局的铅印本《合校水经注》及《水经注异闻录》。祖父少不得一番指点:铅印本是武英殿本,清代宫廷的官刻本——凡武英殿刊印,都是了不起的高档书,比如武英殿本《水经注》,就出自大名鼎鼎的学问家戴震之手。《水经注》有不少版本,能够多找几种版本看看,或许还有补充戴震、王先谦不足的余地。至于《水经注异闻录》,只能作为茶余酒后的谈资,不足为学问。
真正的研究从新昌中学开始。当时的新昌中学,同那时代许多中学的格调一致:任教老师赫赫有名,比如著名地球物理学家陈宗器、教育家张梦旦等。
到文革前,陈桥驿已经出版了十三部专著,名噪一时。上海发函调他,浙江坚决不放,于是折中,他被调往浙江师范学院,也就是后来的杭州大学。
1979年,陈桥驿收到一个奇怪的包裹,包裹里是美国首席汉学家施坚雅主编的《中华帝国晚期的城市》。陈桥驿并不认识施坚雅。后来才知道,自己五六十年代发表的学术著作已在世界上被广泛引用。
此后,国际间交流日渐频繁,陈桥驿数次赴日、美、加等国大学访问讲学,并被聘为日本关西大学、国立大坂大学、国立广岛大学客座教授。他的一大优势再次显露,他无需翻译——对于艰深的地理历史名词而言,现场的翻译简直是个灾难。
1985年,先生的《水经注研究》出版,引起轰动。著名地理学家谭其骧教授致信他:“深为郦学将进入一个新时代庆幸。”1990年他的《水经注疏》出版,谭其骧再评:“实为郦学史上一巨大里程碑……如此好书,百年难得有几种。”
最艰难的时刻已然过去。
1964年,因为在一篇论文中引用古人对《水经注》的一句“《水经注》是‘宇宙未有之奇书’”,导致了陈桥驿多年积累的几千张《水经注》研究资料卡片全被抄走。所幸的是十几本笔记本还留在家里。但这十几本笔记,在五年的坎坷辗转后,亦被勒令交出。妻子推说笔记本放在乡下,于是在五天的缓冲期里,夫妇二人加上大女儿、二女儿和十四岁的大儿子五人,每晚抄录笔记,通宵达旦。家中门窗全用棉被、床单遮得严严实实,电灯用黑布罩住。十一岁的小儿子陈出新负责“放哨”。当留下底本的笔记本交出后的一天深夜,突击检查来了。仓促间,大女儿迅速把材料塞到陈出新怀里,盖上被子。假装熟睡的陈出新,终于保留住了这几十万字的珍贵底本。
(文章转载自《杭州日报》2014年1月22日)
附:陈桥驿先生简介
陈桥驿先生,原名庆均,男,1923年12月10日出生于浙江绍兴。“陈桥驿”是20世纪40年代末50年代初期先生发表文章和出版书籍时所署的笔名,因1953年底当时的浙江师范学院(1958年后定名为杭州大学)派专人送署此名的聘书延请先生至该校地理系任教,遂沿用此名至今。现为浙江大学地球科学系教授(1998年前原杭州大学地理系教授),我国当代著名的历史地理学家和“郦学”研究权威。
陈桥驿先生1932年入浙江省立第五中学附属小学二年级;1936年高小毕业,考入承天中学;1938年插入省立绍兴中学初二年级;1940年入花明泉高中读书,1941年入设在嵊县的崇仁廿八都分校读书。1942年5月因中学复学无期,至绍兴柯桥阮社小学任校长。1944年9月考入国立中正大学(设于江西赣州)社会教育学系;三个月后,因当时抗战战事紧张,认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遂弃学从军,参加“青年远征军”,曾任所在部队英语教官。1946年受聘于嘉兴青年职业学校,任英语教师。1948年春应聘担任新昌中学教导主任,兼教地理等科目。在校期间,连续在《大公报》副刊《读书与出版》上发表文章,批评当时所出版的一些地图的错误。1952年出版《淮河流域》;1953年出版《祖国的河流》。1954年受聘于浙江师范学院(1958年后定名为杭州大学,1998年后合并入浙江大学)地理系,任讲师,后兼经济地理教研室主任,主讲《中国地理》、《世界地理》、《经济地理学导论》、《统计学》和《方志学》等课程。1962年和1965年发表《古代鉴湖兴废与山会平原农田水利》及《古代绍兴地区天然森林的破坏及其对农业的影响》两篇关于宁绍地区历史地理研究的重要论文,1964年发表《水经注的地理学资料与地理学方法》一文,先生在吴越史地研究与郦学研究这两大领域均取得重大进展。1966至1969年,虽身处“文革”逆境,仍孜孜不倦地研究《水经注》。1973年起,受命参加国务院组织全国九省市出版局翻译外国地理著作任务,负责浙江省翻译工作。1978年,任杭州大学副教授,1983年晋升教授。从1973年起,陈桥驿先生逐步恢复学术研究;尤其是1976年粉碎“四人帮”以后,先生学术生命获得新生,学术活力极大迸发,吴越史地研究继续深化,郦学研究更入佳境,并在历史城市地理、方志学、地名学等领域亦取得卓著成就。
陈桥驿先生曾作为中国地理学会代表团成员出席1982年在巴西里约热内卢召开的国际地理联合会(IGU)的学术讨论会,参加1983年于日本京都举行的国际第31届人文科学学术讨论会。1983年、1985年和1989年分别应邀赴日本关西大学研究生院、国立大阪大学历史系、广岛大学地理系讲学,并应聘为三校的客座教授和客座研究员。1995年赴美国、加拿大多所院校讲学。1999年,应邀赴香港、台湾访问、讲学,在台湾中央研究院作关于《水经注》研究的报告。2002年底,出席在日本京都召开的“国际东亚都市形态与文明史学术研讨会”并宣读论文。
1985年至1996年连续三届出任中国地理学会历史地理专业委员会主任,1984年至2000年连续四届出任浙江省地理学会理事长。曾任国际地理联合会(IGU)历史地理专业委员会咨询委员,英国剑桥国际传记中心荣誉委员,中国古都学会副会长,中国地名研究会学术顾问,浙江省中国文化研究会会长,浙江省乡土教育研究会会长等。
由陈桥驿先生担任主编之一的《中国自然地理·历史自然地理》(谭其骧、史念海、陈桥驿主编,科学出版社1982年出版)1986年荣获“上海市1979-1985年哲学社会科学著作奖”,所在丛书“中国自然地理”系列1986年11月荣获中国科学院科学技术进步奖一等奖;点校的《水经注校释》于2003年荣获教育部颁发“第三届中国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优秀成果奖”一等奖。1991年10月1日被国务院授予“为发展我国高等教育事业作出突出贡献”的学者,并享受政府特殊津贴。1994年又由国家人事部批准定为终身(不退休)教授。是年被收录于美国及荷兰出版的《马贵斯国际名人录》,此后又陆续收入于《剑桥国际名人录》等五六种国际名人录中。2010年,浙江大学授予他浙大最高学术荣誉“竺可桢奖”。
陈桥驿先生自1980年起,开始培养历史地理专业的硕士研究生。1984年组建杭州大学历史地理研究中心,兼任主任。每年还受聘参与全国各地历史地理专业的博士论文的审阅及答辩工作。此外,还有数位国内外学者在他的指导下完成了学术研究任务。
陈桥驿先生在郦学研究领域与以绍兴为中心的吴越史地研究方面,有精深的造诣,在历史地理学、历史地图学、地方志和地名学研究、城市研究、古都研究以及翻译等方面亦取得卓著成就,相关学术成果并对社会各界有广泛的影响。有《淮河流域》、《祖国的河流》、《水经注研究》(一集、二集、三集、四集)、《郦道元评传》、《郦学札记》、《绍兴地方文献考录》、《浙江灾异简志》、《陈桥驿方志论集》、《吴越文化论丛》、《水经注论丛》等学术专著30余种;主编《中国自然地理·历史自然地理》、《中国七大古都》、《中国历史名城》、《中国都城辞典》、《浙江古今地名词典》等书籍20余种;点校注释《水经注》多种,如武英殿本《水经注》、《水经注疏》、《水经注校释》、《水经注》(简化字本)、《水经注图》、《水经注校证》;另有点校、今译古籍及外文翻译作品 20 余种;并在《中国社会科学》、《地理学报》、《历史研究》、《历史地理》、《中国历史地理论丛》、《光明日报》等报刊上发表各类论文数百篇。
作为一位研究社会文化与历史地理的学者,陈桥驿先生在地理学、历史学、社会学、方志学等许多学科领域内均有重要著述,其中最受世人瞩目的是他的《水经注》研究成果。陈桥驿先生对《水经注》的兴趣,从幼小的孩提时代,就深深扎下了根。之后,结合他所从事的历史地理学的研究,更从地理学的角度加以深研,发前人所未发,终至于成。
在从事地理学意义阐发的过程中,又发现版本方面的诸种问题,进而对文献流传的过程进行系统探究,厘清诸多郦学史上的问题,再进一步而从思想、文化意 义,对郦道元其人、其书,其在文化史、地理学史上的重大意义等做了精辟的阐释。正是这数十年持之以恒、终身以之的深钻精研,陈桥驿先生成为了我国当代最负 盛名的《水经注》研究学者。
可以说,正是在陈桥驿先生数十年治郦的影响、推动下,海内外学术界对《水经注》的研究愈发重视,蔚为显学;而诸多“郦学”史上长久悬而未决的问题,也藉此而得以澄清。因此,围绕《水经注》研究的一些外围问题,如郦氏生平行状,郦注版本流传,以及郦学源流传承等方面,可以说,许多问题已经基本解决。故而,在目前阶段,学术界对《水经注》的研究重点,再次转回对其本身的、尤其是其地理学方面意义的阐发,即所谓的对《水经注》“本体”的研究;这既是解决《水经注》现存问题的根本途径,也是研究《水经注》的基本意义所在。而这些,正是陈先生最先推动、提倡、并身体力行的,也是陈先生数十载治郦的初衷和希望。郦学研究 正未有穷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