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共识网
作者:李铁锤
我经常干些静心修行九十九天最后一天却总是憋不住把尿拉到床上的事,好些年前,我在那个没啥朋友的城市一家大学里从事太阳下最光辉的事业,那点工资与租住城中村让我没自信去结交朋友,更没底气去风月场所,那时候可是这片土地上风月行业的黄金年代,据说小姐大军700万。
实在太寂寞啦,在又一次最后一天决定把尿拉床上的时候,我加了个QQ同城交友群,进后发现群经常会搞些吃喝玩乐的活动,想到是AA制,人越多,摊到个人头上越便宜,又互相不知根底,去去也无妨。
去了几次就感觉一点意思也没有,除了吃,就是嗨,全与精神友谊无关,本以为互不相识的人可以真诚平等交流,结果还是明里暗里相互拿经济实力较劲,一些女人们在里面想钓王老五,一些男人们想找风情漂亮娘们。还听说召集者可以从餐馆酒吧老板那里拿提成,有人就专门靠这个赚钱,退出后,我还经常自责咋竟然耐不住寂寞去相信这个。
我后来对一朋友说了我拉的这泡荒唐尿,朋友说:“你还指望在QQ群里聊知识聊思想,有不看重物质基础的约炮走私?QQ群除了发挥基本的快捷通讯功能,它就只有这些负面功能了。”
这两年兴起了微信群,很多人说微信群比QQ群好玩多了,鉴于对于QQ群的失望,我一直对微信群心怀警惕兴趣不大,还是憋不住最后一泡尿的缘故,我又主动加了一些微信群,别人也拉我进了一些微信群。
很快我发现微信群大致可分三类:一类是死群,里面肯定是文人相轻,同行相轻,不同行业互相轻,还有同事相忌,反正谁也不鸟谁;一类是活群,主要用来晒又吃了哪家馆子,秀又去了哪国旅游,贴一些鸡汤文脑残文,偶尔发发红包,然后是一大群送玫瑰与跪谢老板的。我还发现一个规律,越是大妈越爱在微信群搔首弄姿秀照片,她们咋就忘了十八的姑娘才如花, 985大学的微信群也完全是这样。一类是屁群,读书人专门用来拍马屁的,特征是冠有“某某学会微信群”的醒目招牌。
死群倒不招人嫌,反正都不说话,相互两不扰;活群也可容忍,人总有浅薄的时候与需要,上千年没吃过没玩过的老百姓终于混到能下下馆子出国旅旅游,按捺不住激动晒晒幸福生活也可理解,贴鸡汤文脑残文也情有可原,在鸡汤脑残文化环境下长大,审美标准自然也就这样,现在普及到是猫是狗都能读大学,本科都是没文化了,发这些文章就当是没文化的人无聊;屁群就让人讨厌。
我进过几个“XX学会微信群”,里面都是那个专业的院长博导教授博士副教授讲师助教,校长级别的不会跟你一起混这种群,我没进前还比较乐观,这是真正读书人的群,这种群应该有点品位与格调吧,应该能谈些知识,交流下思想,抒怀下正义,追求下真理吧。
一进那个刚开张的群,我就知道自己憋到快天亮又尿床了,里面不少人众星捧月一样围着能分配资源的人恭维颂圣,重点刊物的主编,掌握国家课题评审权的大佬,有人脉关系的牛人,这些人只要一冒头,就像丢进公园水池里的面包屑,大鱼小鱼一下子围了上来,一个接一个地献花,说恭维话。交际花一样掌握资源人脉的女大佬一出来发言,呼啦啦地就恭维她美丽优雅知性博学,还呼啦啦地献花,男大佬就恭维泰山北斗学界大师,成天像交际花一样,像华威先生一样到处混讲座费,耐不住寂寞,哪有时间静下来思考读书,还学界大师?
一个个争先恐后拍马屁的人,他们的名字与他们教书的大学还有拍马屁的话,像房地产老板的大楼竣工时那满墙挂的祝福条幅,谁送的,祝贺了啥,都一起挂在阳光下一目了然。
“也没有刀架脖子上,咋这么多的读书人还这个德行?还教授博士?咋这么多学术媚俗与权力媚俗的读书人?读书人咋这么多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我十分诧异又不适应。
幸好我没用真名,后面也没有用加号带上我是哪个大学的,这让我敢直接在里面表达了对读书人这样拍马屁的鄙视,很快就有人问我是谁?有人要我换上真名与补上教书的大学,看样子有点要兴师问罪,我懒得回答,可以说不屑于回答,也可以说我有点害怕,爱拍马屁的人一般都心胸狭窄有点阴,不好对付。
一个爱在群里贴良知文章的老教授贴了几天后,群里有人开始发难:“这些文章谈到的我们都知道,望不要再贴这些,这是学习群,希望在里面交流学术。”
“都知道良知正义,咋还成了马屁群;里面除了发布学术会议通知,贴自己在会议核心位置上的照片,大佬及时用这个专业来解读上面的政策文件外,也没看到交流啥学术;咋里面肉麻的马屁不管,声讨这个老教授贴文章的小癖好就这么有直抒胸臆的勇气?”
在又一次看到呼啦啦的恭维又献花,又看到那个活跃的读书人在群里说有幸在电梯里与某大师有幸打了个照面后,我实在受不了了,就退了出来。这里用两个“有幸”可不是病句。
我有个师弟,知道我退群了却总是用发来的截屏故意刺激我,那天,他发来的这个微信群截屏里,竟然有人提议这个专业应该建一个名人堂,起因是一个大佬驾鹤了,有了名人堂,就可把本专业的名人做些蜡像牌位放里面,这样就可以有瞻仰的地方,清明节也有祭拜的对象了,我想:出这个主意的人一定有想给自己预留一个名人名额的小算盘,要不就是相当馆长,也就有了人脉资源。
我学的这个专业,别人都说是无学,很多自己人也说无学,现实情况也是没做出啥学问,还真没有什么被跨界认可的学者,如果是一个坦诚的人,就能看出又能承认这个专业的学术圈还称不上是“圈”,像笨拙的乌龟一样还没翻进学术的门槛,真办那个名人堂,放谁呢?我还对这个人云亦云的观点不认可,这个专业的业界实践如何异化个人及整个民族的思维信仰等,从这个角度研究就很有学问,可没人研究。
师弟还有一个“愤青”博士朋友依然喜欢在这种“屁群”里截屏来故意刺激我,我这人一被刺激就爱说些偏激的话,例如“读书人是最没骨头的群体,是最有媚骨的群体,天生的贱骨头,脊梁骨就是直不起来。”我也知道他们心里也不满,我说的偏激的话有帮他们消气的效果。
他们就继续逗我开心,有时还学思政干部的腔调教导我:“读书人,做学问的人,要严谨嘛,不要动不动就用“最”字来定性嘛,你自己也是读书人嘛。”
“新闻里不也总是动不动就“最”“最最”的嘛,说极端天气“百年一遇”“千年一遇”也不严谨嘛,我就纳闷,难道古代人天天记载天气预报,一千多年来的每一次降雨量都记载了?我说话不严谨是跟着白纸黑字的东西学的,你们先去要求他们严谨去。”
他俩依然有一阵没一阵地在“屁群”里截屏刺激我,他们的刺激我一点不反感,至少说明他俩还是反感读书人拍马屁的,才忍不住截屏。
极其偶尔的时候,他们也会截来一点明媚的东西,例如在又一次呼啦啦拍马屁恭维一个大佬与那个根本不是学问的著作时,一个教授说了句:“窃以为,读书人应该做些有意义的学问,就是颂扬,也应该方式优雅一些。”
只是这类勇敢的明媚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