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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从大克鼎和史墙盘中的『哲』字看哲学〉后记

5. 哲学与文字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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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义的哲学传统,无论在东方或在西方,都源远流长。但作者一向认为治哲学最忌闭门造车,而贵乎能从其他学科的视野和方法中汲取养分。就以西方哲学而言,自古以来,便先后从生物学、神学、数学、物理学、历史学、经济学、语言学等学科中取得理论反思所需的资源,并因而使自身的理论得以长足发展。作者近年基于对语文政策的关注,转而对中国古文字也产生了浓厚兴趣,而本文的撰作,正是得诸文字学的启发的又一次尝试(第一次尝试见本书第十二章)。

本文的主旨,诚如上述,是要看“哲”之为“智”的根据。作者个人碍于见识,当然不敢轻言有所发明,但从学科的观点看,哲学在广纳其他学科的素材之余,却断不能只限于资料的汇集与求证,而应该勇于在最幽隐、细微之处发现有普遍意义的重大议题。只有这样,哲学取法于他学之余,才能达致其独特的反思功能,甚至有所谓“超以象外,得其环中”借用晚唐司空图司空图《二十四诗品》语。的期盼。职是之故,本文于列举并分析了大克鼎、史墙盘“哲”字中太古残存的部件后,进而试图窥探“哲”是否于上古可有动词之用,其用心正在于探求“哲”字是否一如西方所有语文一般,也可显出某一程度的动词性格,并可由此而带出“哲学”这概念最为重要的“活动义”、“处境义”和“实践义”等等。这些论点如能证立,则吾人便可于中国哲学与西方哲学之间树立最基本的共通点,俾学者再不能轻言东西哲学“无以共量”(incommensurable)。这一种工作,可看作是为未来的东西比较哲学建立“理论高地”的基建工程。关于东西比较哲学“理论高地”的建立问题,参拙作〈西方哲学东渐下有关语言的一些重要议题〉,《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广州,2009年5月,第3期,页118—127。就这一要求而言,本文(特别是“折”、“悊”,乃至“NFEF2”的部件分析)大体上都能与著作初衷相符合。姚君及其征引的方家提出对拙文五器七例关键字的重议,和由此而得出的对“悊”字动词性格的质疑,虽不触及克鼎墙盘“哲”字的部件分析,但对全文的整体理念来说,未尝不是一项严重挑战。唯经仔细推敲,这一项挑战背后,却又显出了“曲通”的可能。而且,借着“折”、“悊”,“NFEF2”等字深层的动词性格的确定,和借着“哲”与“慎”于解释学(并非文字学)上的彼此相通,方家的挑战反而引领本文的反思走向更深刻的层次。从哲学的观点看,放弃“五器七例”的论点,而取得对“哲”字更深刻的反思,可说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对作者而言,这更是其得力于哲学以外的其他学问的又一次可贵经验,是为记。

2009年1月31日,时值己丑新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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