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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宇宙、世界与世界观

2. Kosmos与“秩序”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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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让我就“宇宙”和“世界”这个问题再稍予反省。要说明所谓宇宙或世界于文化上的意义,我们可进一步借助西方古希腊的kosmos概念以作分析。基本上,现代西欧主要语言中的所谓宇宙或世界概念,都可溯源于kosmos这个概念。

在现代科学的范畴里,cosmos是理论物理学中的宇宙论(cosmology)的研究对象。今天的科学家配备了精微的天文望远镜(如设在天外的哈勃望远镜,Hubble telescope),更可以差遣无人驾驶的太空船(如Voyager 1/2)迈出太阳系的边陲去窥探。当今物理学界的权威霍金(更扬言20世纪末可以就有关问题得到较全面的回答。霍金的宏愿是否真的达成,我们只能拭目以待。然而,面对无垠的宇宙,人类至今所曾阅历的,九牛之中,大概还没有一毛!不过,就凭着有限的认识,人类却从未停止过要一窥宇宙奥秘的宏愿。所谓“一窥宇宙奥秘”,说到底其实不外是要对宇宙的“真相”作观念上的掌握。事实上,在现代物理学尚未兴起的启蒙运动时期,所谓“宇宙论”本来是哲学的一支。那时候人们连望远镜还没有,所谓“宇宙论”,便更明显地离不开观念的设想了。要对西方人所谓“宇宙论”传统有所了解,我们必须从古希腊文kosmos一概念说起。

单就字面的解释而言,kosmos要译作“宇宙”或“世界”均无不可。然而,从语源学的角度看,古希腊文中kosmos一词,最初本不解作宇宙或世界,而解作“饰物”或“装饰品”。由此看来,今日西文中cosmetic一词,其实最能保存kosmos的原始意涵。要知,装饰之美除了通过饰物的点缀外,尚可通过“清理整顿”,通过把东西整理得井井有条而达成。基于这个理由,kosmos乃引申出另外一个意涵:秩序(order)。事实上,在荷马的史诗和前苏格拉底苏格拉底时期的哲学残篇中,kosmos许多时都是解作“秩序”的。这个字用以兼解作“世界”,反而是后来的事。不过一旦有了这一种用法,便正显示了,希腊人眼底下的“世界”,其实正是一套秩序的缩影。

“世界”这个概念的形成显示了很重要的哲学问题:人类于生活的处境中有所经验或进行认知,均表现出一种自然倾向,要把其经验或认识的领域,纳入一有秩序、组织或结构的布局中予以理解。人类不可能尽看天下所有事物,但却习惯了“见微”便能“知著”。也就是说,要从有限的信息中“整理”出一个有意义、有秩序的世界图像!而这种整理或理解,如真的要有成效,便必须以“系统”的形式展开,而所谓“系统”,便正是我们将要重点探讨的课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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