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河的诗歌一、 作家简介：曾经有过的坎坷

流沙河(1931—)，四川金堂人。1948年开始写作并发表小说。50年代初，在《川西日报》副刊任编辑，步入诗坛，从事创作。第一部诗集《农村夜曲》创作于1956年。1957年因参加编辑《星星》诗刊和发表散文诗《草木篇》，而成为诗界、文学界引人瞩目的人物，被作为“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遣送原籍，当了十多年的拉大锯、钉木箱的“体力劳动者”。复出后的作品带有浓郁的伤感，有着拂拭不掉的宝贵年华逝而不返的失落感。这在他的《重逢》、《归来》、《故园别》、《文学讲习所旧址》、《人和船》中，都有表现。这类性质的作品，带有浓厚的“自叙传”色彩。同时，诗人也写有《太阳》、《老人与海》、《一个知识分子赞美你》、《理想》等表现重大政治题材的抒情诗。有了更多的理性，更多的知识，也有了更多的乐观豪情，却仍未完全摆脱当时政治诗艺术境界的狭小这一弊端。

流沙河复出后出版的诗集有《流沙河诗集》(1982，收50年代到80年代的诗作)、《故园别》(1983)、《游踪》(1983)等。另外，他还致力于诗歌理论和对台湾诗歌的评介工作，出版了《台湾诗人十二家》(1983)、《隔海谈诗》(1985)等。

二、 评论文章选萃1． 关于《草木篇》《草木篇》是右派分子流沙河的一篇杀气腾腾的向党和新社会的挑战书……流沙河在这组诗中恶毒地谩骂党和群众。在《梅》、《仙人掌》和《毒菌》中，把我们伟大的党诬蔑为“轻佻的蝴蝶”，是残忍冷酷的“主人”，是欺骗虚假的“毒草”，“白天用美丽的彩衣，黑夜用暗绿的磷火，诱惑人类”。谩骂群众是向党献媚的“百花”，是“媚笑”之徒。在这里，露骨地表现了流沙河对党和人民的仇恨，真是疯狂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华中师范学院中文系编：《中国当代文学史稿》，第523—524页，科学出版社1962年9月版)《草木篇》是一组咏物言志诗……整组诗构成了一种真诚热烈的基调，在它的衬映下，诗人那强烈的善恶之心，他对于刚直人格的执意追求，都凸现得相当清晰。正是这一点，赋予了这组诗一种动人的力量。它不但是诗人对世事的坦率的描述，而且正像组诗的题记中引用的白居易诗所暗示的，更是他如何面对这世事的真诚的告白。

(钱谷融、吴宏聪主编：《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读》［下册］，第197页，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7年6月版)组诗选取白杨、仙人掌、梅一类草木形象，礼赞生活中不依附于官僚政治，兢兢业业为祖国奉献的人；选取藤、毒菌一类草木形象，艺术描写生活中的阴暗面，给予尖锐揭露和辛辣抨击……组诗以草木形象化、人格化的描写，表现诗人的生活思考和情感评价，艺术特点鲜明：第一，选择草木吻合主观情绪的种类及部分特征给予夸张表现，以草木成功契合诗人的情绪并具有诗的形象特征。第二，白描手法漫画式简洁勾勒形象，同时结合草木形象特点运用直白的感情表达方式，爱憎鲜明又符合诗的要求。

(曹廷华、胡国强主编：《中华当代文学新编》，第321页，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3年5月版)《草木篇》是一组托物言志的散文诗。诗人通过对五种植物的描绘，借以隐喻一些人在现实生活中的立身处世之道……组诗热情地歌颂了孤直不屈、刚正不阿、忠贞不二的美好品格……组诗还无情地揭露了损人利己、善于伪装、暗中害人的丑恶行为……组诗借描写草木歌颂生活中的真善美，也鞭挞立身处世中的假恶丑，表达了作者的“善恶之心、坦诚态度和刚直人格”。《草木篇》在艺术构思上以小见大，在表现手法上托物喻人，在感情抒发上爱憎分明，在语言运用上刚柔并济，堪称当代咏物诗中的佳作。

(十一院校编写组：《当代中国文学名作选读》，第473页，光明日报出版社1995年1月版)2． “为国家民族放声呼号”

流沙河同他的许多同辈诗人一样，在欢庆我们共和国诞生的庄严声中迈进了青年门槛……作为“时代的儿子”，必然以显示生活的主旋律为自己作品的基调……与此同时，我们又必须看到，他这一时期的作品也像当时诗坛上大量作品那样，题材比较狭窄，思想比较肤浅，手法比较单一，没有表现出生活的广阔性、感情的丰富性和多样性……可喜的是流沙河从1956年开始，以自己的创作实践表明，正拓展着诗的功能。他除了继续创作歌颂党、歌颂沸腾的建设事业的诗篇，开始从较为宽广的生活领域焕发诗的情思捕捉诗的形象。他的《信》、《艾》、《病》、《雨中》、《火》、《谜》、《回信》、《雪夜》、《八月的夜雾》、《胆小的少女》、《少女的哀歌》等篇什组成了一束鲜丽的爱情之花。在这些作品中，他摆脱了图解生活的套式，真实而又灵妙地描绘了少男少女们在情窦初绽时心灵的轨迹和感情的波纹，有着血肉身躯和丰富性灵的人的形象在他的作品中出现了，以鲜活之笔表现着美的律动。他的思想的触角向生活的深层伸展，创作也从对生活的描摹转入对生活的提炼，使之虚实相融……

他以真诚的心恪守着“为国家民族放声呼号”的信条。但他却不是用艺术形象庸俗地滞板地演绎着自己的思想，而是力求以意象新鲜美、诗思真挚美、感情浓郁美、语言平朴美、内涵丰富美、造境含蓄美、音韵和谐美表现自己的思想……流沙河长于形象描绘之功，不仅神采飞动，栩栩如生，而且能够揭示出内心感情的起伏波动……流沙河的诗歌在艺术表现上、文采气韵上、修辞手法上、语言节奏上、外在形式上都深受古典诗词的影响，但他不是师古不化，而是融会贯通。例如，他的诗句，有着大量排比和对偶，兼以长短句交相错落，造成一种音韵和谐美、感情跌宕美、形式匀称美。

(张同吾：《历史悲喜剧中的心灵奏鸣曲——诗人流沙河论》，《当代作家评论》1985年第3期)3． 真诚、沉思与“我”的吟咏

在这几年新诗的发展潮汐中，真诚与沉思作为一种打着时代烙记的普通特色表现在众多诗人的诗作上，传达出新的历史时期的思潮大涌的某些信息，同时，也表现了诗人们对艺术追求的多样化。流沙河的诗作特殊性在于，他把严肃的自我解剖与对历史的反思结合在一起。他置身于特定的时代环境中，真诚地唱着一己的歌。这种真诚，并非一感一笑都无遗笔下，而是紧紧连接着时代的氛围、社会的形势，掀动着无私的感情波澜。这种沉思又有着一个特定的主人翁的沉思。由此，解剖着自己也解剖着历史，诗情与诗思通过强烈的主观特征和个性特征得到了某种时代性与普遍性的迸发……有人认为，流沙河的近作有过重的悲凉之气。我想，评论一个作者的作品不能脱离历史的、个人的种种因素。“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活着从远方回来了!远得就像冥王星的距离，仿佛来自太阳系的边缘。”(《归来》)毋庸否认，这里带有一种忧郁的苦涩。但要理解，这终究是从一种冰冻的，几乎隔绝了的时代中“归来”，横跨着冬天与春天的交替期，感情的琴弦何能不颤呢？……我们能感到，诗人是站在一个很高的立足点上，辩证地看待自身的遭遇、历史的曲折……在诗的艺术上流沙河的某些诗显得单一、平淡了些。这是否是对各种表现形式兼收并蓄不够，和对某些特点不适当地运用的缘故？比如追求白描手法，还是对的，但运用得不好，会流于太白、太干，使诗缺少应有的跳跃、层次，只在一个平面上展开，影响诗的容量与精度。

(钟文：《评流沙河的诗作》，《成都大学学报》1985年第4期)流沙河的诗歌创作尽管一直处在不断探索与不断前进中，但无论表现哪种题材、主题，无论是作何种艺术探求，他的诗都有属于他自己所独有的东西，都有鲜明的，区别于当代许多优秀诗人的艺术风格，在当代我国诗坛上占有重要地位……著名诗人邹荻帆这样评论过流沙河的诗：“诗人的吟咏没有离开他独自的感受，他多是以他个人的亲身感受，或者是对同时代人——包括革命领导人物、亲知故旧——寄予同情，都有着抚着伤痕的淡淡的微笑，那是忧患与喜悦的个体，黄昏与黎明的分界。”流沙河的一些成功之作几乎都是从个人的亲身感受出发写成的，包孕有诗人自身的兴遭际遇，倾注着诗人感情的心血。他的诗，不回避表现个人的真实的生活经历。许多诗篇里的“我”，例如《一个知识分子赞美你》、《妻颂》、《一张糊墙的报纸》、《故园九咏》、《归来》、《文学讲习所旧址》、《蝶》等诗中的“我”，都可以看成是真实的具体的诗人自己。他将自己的悲与喜、爱与憎、褒与贬，自己的具体而又有典型意义的感情凝聚都注入自己的诗篇。诗人通过“我”的感受和表现社会的、时代的、人民的情绪，像高尔基说的“把全世界集中在自己身上”。这使流沙河的诗以感情的真切和诚挚而感动人……渊博的学识同诗的激情相结合，科学性同诗的幻想相结合，构思奇巧，具有浪漫主义色彩，是流沙河诗歌的另一个重要特色。

……注重吸收古典诗词、民歌、新诗和外国诗的优点，追求诗的民族化，是流沙河诗的又一特点。流沙河擅长古为今用，洋为中用，吸收多方面的艺术营养，以形成自己的诗风。从形式上看，流沙河的诗无一定之规。他的诗，有的异常完整，每节行数相同，每行字数大体整齐，顿数基本相同，脚韵铿锵，是相当标准的新格律诗。

(丁永淮：《论流沙河的诗》，《文学评论》1991年第3期)三、 作家自述：“由感而情，由情而诗”

主题具有外表性，应该是一目了然。一个明明白白的主题，对一首诗说来，乃是起码的要求……人类生活中的万事万物万象，只要富有诗意，都可以成为诗的主题。这个范围太宽阔了，从太阳到一沟死水，从星空到一只贝壳，从社会的变革到个人遭遇，从时代的强音到历史的回响，从劳动到爱情，从打仗到做梦，都未超出这个范围。甚至可以说，范围无限大；也就是说，没有范围。正如万事万物万象，对人类说来有轻重之分一样，诗的主题显然也有大小之别。赞美祖国、赞美人民较之赞美山川、赞美恋人，描写浩浩的时代风云较之描写小小的瞬间印象，孰大孰小，不言而喻。当然，前者同后者不是对立面，两者不但可以互相渗透，而且可以熔为一体，成为一首诗的主题。但是两者之间总不能画等号，毕竟还有大小之别。提倡选择重大主题完全是正确的。何况国家值此改革之际，事关民族盛衰与人民休戚，有志之士莫不发愤，诗人岂能无动于衷?……如果没有实感，就不要写；纵然有实感，如果没有新意，也不要去写。

(流沙河：《谈选题》，《流沙河诗话》，四川文艺出版社1995年10月版)情是诗之魂。感受于外，情动于中。先有感，后有情。情不是飞来的。感受是被动的受，情动是主动的动。由感而情，由情而诗。这个程序我们都得遵守。

(流沙河：《谈动情》，《流沙河诗话》，四川文艺出版社1995年10月版)四、 编者评点：“群体意识”个性化的呈现

在1957年的政治风暴中，一些青年诗人落难而跌落到生活的底层。20年后复出诗坛，他们未减青春的激情和锐气，却平添了坎坷岁月留下的沉郁和深思。拂去了当年因天真加上的粉饰，代之以对社会现实矛盾的正视和直言不讳的思考性揭示。在表现有一定历史感的社会性情绪的同时，更重视“群体意识”的个性化，甚至是个人方式的表现。他们正当盛年，虽说在诗歌艺术道路上的创新有一定的限度，但是感情的丰富积累，使他们在复出后的一段时间里呈现旺盛的创作精力，成为这个时期最初阶段诗歌创作最为活跃的中坚力量。其中以公刘、流沙河、邵燕祥、白桦、胡昭、周良沛、孙静轩等为代表诗人，此外还有梁南、昌耀、林希、赵恺、王辽生等。他们在50年代开始写诗，还没有引起诗歌界和更多读者的注意，就被那场政治风暴卷走。“复出”时，他们的名字对大多数读者来说是陌生的。到后来70年代才真正崭露头角。

流沙河的诗感情真挚，质朴自然，形式多样，在新诗民族化和群众化方面，进行了富有成效的探索。并且题材广泛，古今上下，东西南北无不入诗，如《太阳》、《老人与海》、《理想》、《一个知识分子赞美你》等，对时代、社会、人生的体验与思考也有一定的深度。此外，他的诗尤其是长诗，思辨的理性意味很浓，艺术形式较粗放，从艺术性及社会影响方面来讲远不及诗人自传色彩浓郁的抒情组诗《情诗六首》、《故园六咏》以及抒情短诗《蝶》、《归来》、《搬家》、《就是那一只蟋蟀》等。总的来看，流沙河的诗风独特，内蕴厚实。真切的人生体验是其诗风形成的首要原因，其次是扎实的古典文学修养基础上形成的语言表达方式。诗人往往用四川方言的幽默活泼，来反衬诗情的悲凉凝重。

公刘的诗歌一、 作家简介：“50年代精神”的杰出代表

公刘(1927—)，江西南昌人。1949年10月参加人民解放军，来到云南。西南边疆神奇丰富的风物人情，以及新中国年轻士兵的勇敢和忠诚，化为了公刘早期诗歌的灵与肉。

公刘的创作活动始于40年代后期，第一部诗集《边地短歌》出版于1954年。但逐渐形成了他自己的艺术风格的，是在50年代以后。公刘是以自己独特的艺术追求体现了“50年代精神”的许多诗人中的一个。这种精神集中地见于《黎明的城》(1956)和《在北方》(1957)两个集子中，它们是公刘初期作品成熟的标志。1957年被打成“右派”。1977年重新发表作品，先后出版了《尹灵芝》(1978)、《白花·红花》(1979)、《离离原上草》(1980)、《仙人掌》(1980)、《母亲—长江》(1983)、《骆驼》(1984)、《大上海》(1984)、《南船北马》(1986)等诗集。

二、 评论文章选萃1． 在体验和感受基础上的提炼公刘坚持现实主义的诗歌创作，他的特征是：忠实于生活，从中取得丰富的体验和真切的感受，提炼出诗的形象，因而这些形象表现得比较真实。公刘认为现实主义就是文学艺术中的实事求是。忠实于现实，才能从中引出结论，指明人的命运的现状和前途。因此，在他的新作中，尽管有思考的漩流，激情的浪花，战斗的火焰，哀悼的泪珠，希望的星光，欢欣的太阳……但在这一切中间突出地闪现的仍然是生活，“显出生活实际存在的样子”(别林斯基语)，真实生活才能在他心里化成诗歌。

(唐祈：《公刘近年的抒情诗》，《文艺报》1980年第12期)作为50年代闪烁于我国诗坛上的群星中的一员，他既不像郭小川那么热情奔放、气势宏大，也迥异于闻捷的那种清流婉转、情趣盎然。但是，从《运杨柳的骆驼》、《烽火台》、《上海夜歌》等诗篇中，我们都可以看到诗人常常显露出一种特有的艺术才能，就是：他能够而且善于从生活中迅速地捕捉到某种场景和稍纵即逝的日常现象，并且立即从中升华出一些奇妙的哲理思想。当这两者结合在一起时，便和谐地构成一种鲜明的艺术现象，使读者从中感受到生活的美，体验到深邃的哲理思考……

诗人并不满足于传达某种所谓“朴素的感情”，他既不把个别的领袖人物当作神来加以讴歌，也不把千百万人民群众当作离开了“神”便不能活下去的“阿斗”。他只是如实地把某一个特定历史时期的人民情绪传达出来，把一种社会环境的气氛烘托出来，让人们从中看到时代的风云和历史的动向。

(叶橹：《公刘诗作新探》，《诗探索》1981年第3期)2． 用“自己的眼睛”审视

公刘诗的灵魂，正在于具有他“自己的眼睛”。读着他的诗，仿佛能透过字面看到公刘的目光，或严峻，或深沉，或犀利……他的每首诗，思想境界几乎都是崭新的，都为人打开一个新的天地。真实，是公刘诗的生命。说真话，道真意，不违背人民的意志，说出人民的心里话，抒发人民的心中情。真和新，这，或许就是他的诗化思想方面的特色……公刘诗在思想方面的社会价值是巨大的，他自己的眼睛能透肝过腑，他具有自己的真知灼见，具有无私无畏的胆识……公刘的诗是一个统一体，无论把他的诗放在哪一个角度来考察，不过是题材的不同，而主旨却是对人民，对祖国，对党，对社会主义的热爱……公刘诗的深刻，隽永的思想正是通过清新、奇巧的艺术构思体现出来的。

(刘智祥：《自己的眼睛——谈公刘的诗》，《安徽文学》1981年第5期)3．关于诗情和诗体的探索

在战争中，诗人普遍专注于以硝烟抒发革命的情怀，那时人们对自然界的审美感觉是淡漠的。当大炮的轰鸣消失在身后，诗人随部队挺进到了祖国的边疆，他们那种青春的憧憬因壮丽的事业而得到充实。这时，他们站到了一座座亲自解放的陌生的山峦之上，他们惊异于眼前展现的这庄严而神奇的美。于是，他们铸出了崭新的诗情。这就是包括公刘在内的共和国最初的一代诗人，特别是西南边疆的青年诗人们所进行的创造性的工作……在重大的转折的时代里，公刘获得了庄严的历史感。他在坚持诗歌歌颂真理与正义的同时，指出“鞭挞形形色色的阉割理想、戕害人民的黑暗事物，乃是诗的天职”。这就是他由云而火的“诗出愤怒”。正是在这样的历史性思考中，他写出了一首又一首喷着火团的诗篇……他的一些诗篇，试图评价在现代社会里由造神而引发的现代迷信造成的危害。公刘进行这方面的思考也以富有历史感而显示其批判的力度。

(谢冕：《仙人掌的诗情——论公刘的诗》，《文学评论》1983年第5期)他几乎是创造了一种“诗体”——八行体。生活现象的描述与思想哲理的推进、升华，构成诗的两个部分。它自然是一种创造，同样也自然地会变为一种思想感情的表达方式。因为这种思想和感情模式，与当时提倡的诗观十分吻合……尽管《在北方》、《上海抒情诗》等给公刘带来许多赞誉，但他好像没有打算停留在这里。实际上，像《上海夜歌》、《在工厂，忽然旧梦重逢》、《运杨柳的骆驼》等，并未完全囿于上述的模式。1956年下半年到1957年上半年，公刘又做了多方面的探索尝试。《岳王坟前有一棵古柏》等怀古诗，语言和意象更多借鉴自古典诗词，感情基调也略带沉郁。《我在1956年除夕的奇遇》，明显受到在50年代风行一时的马雅可夫斯基的诗体形式的影响。

(洪子诚、刘登翰：《中国当代新诗史》，第129—130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93年5月版)四、 编者评点：构思·比喻·节奏

在思想上，公刘执著于时代、钟情于人民，以严肃的现实主义态度和真挚的情感抒写出生活真实的面容，是公刘诗作的鲜明的思想特色。

在艺术上，他早期诗的明快、委婉、清新、洒脱，近期诗的沉郁、雄放、凝重、辛辣，无不体现了诗人在特定时代、特定心境下诗美追求的主导倾向。这些构成诗人不同时期诗作风格的基本素质，都难以从单一的思想特色或艺术特色来论定，它们实际上是两者交融后的浑融色调。单从诗艺和技巧上来说，公刘诗最突出的有以下几个特点：

(一) 他善于从平凡的生活事象发现动人的诗意，并通过独特的构思表现出来。他从南方边境随处可见的剑麻，看到戍边战士的精神风貌(《剑麻》)；把首都甜甜的梦境与防空的探照灯警惕的目光交织一起，以强烈的对比揭示了居安思危、常备不懈的首都保卫者美好崇高的心灵(《宝剑》)；用杨树象征烈士，刻画威武不屈的形象，写它的期待回答的漠然神态，唤起人们的思索(《刑场》)。总之，他的作品新境、新意、新笔法时有所见，雷同和重复、陈腔滥调绝少出现。

(二) 善于运用准确、新鲜、生动的比喻构成鲜明的形象。一种情怀、一种事物，他都力求通过一个或数个美妙的比喻来表现，神话诗的情感，加强了形象的密度。

(三) 他的诗兼备格律体和自由体的长处，节奏灵活跳脱，句式错落多变，而又靠韵律体现出很强的音乐性。选词用语则注意鲜明的色彩感和动静感，质朴中不乏空灵流丽的韵味。

虽然公刘的诗作，有时形象欠丰满，议论色彩过于浓重；有时为了追求含蓄的效果，显得晦涩；有时因诗情奔涌，急不择言影响了诗的凝练等，但这都是诗人在探索道路上难免出现的微疵。

五、 参考文献和思考题

1．参考书目

《流沙河诗集》，四川文艺出版社1995年10月版。

公刘：《离离原上草》，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年9月版。

2．思考题

① 以《草木篇》为例，谈谈流沙河早期诗作的特色。

② 简述公刘重返诗坛后的诗风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