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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老舍的戏剧

第二节《茶馆》:对旧社会的诅咒与对下层市民的人道主义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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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对旧时代、旧文化的审视与批判

没有充分地表现出日益发展中的人民革命力量,也就不可能把光明的未来展示给读者……《茶馆》显示的光明是如此微弱,希望是那样渺茫。

王利发是一种典型的奴隶性格,难道不应该予以批判?作者对此没有有力量地给予批判,反而在最后通过王的自白,把他的这种行为美化了。

作者笔下的几个劳动人民形象也是消极的,不会斗争,逆来顺受,显然没有劳动人民的爱憎分明的情感。

剧中出现了不少迎合小市民阶层的庸俗趣味,如把太监买老婆、两个逃兵合娶老婆的畸形故事告诉今天的读者,究竟有多大的现实教育意义?

剧中出现的人物,其阶级性格是极其模糊的,还没有真实地反映出当时阶级矛盾、民族矛盾错综复杂的严重斗争,对旧社会揭露得不深,鞭挞得不力。 全剧缺乏阶级观点,有浓厚的阶级调和色彩。

(刘若泉、刘锡庆:《评老舍的〈茶馆〉》,《读书》1959年第2期) 这些作品,是劳动人民翻身解放的欢乐之歌,也是作者对党和新中国的赞美之歌。在这些颂歌里,有一曲悠远低沉的带笑的旧社会的葬歌,恰似华美乐章的主旋律的一段变奏,它从另一个角度和侧面,深挚含蓄地抒发了作者对社会主义祖国的热爱之情。这就是老舍于1957年创作的三幕话剧《茶馆》。

(冉忆桥:《带笑的葬歌——谈围绕〈茶馆〉争议的几个问题》,《上海师范大学学报》1980年第1期) 老舍是一个出色的抒情诗人和心理学家。在这一点上他完全可以与鲁迅并列,而他作为幽默家和讽刺家有时还超过鲁迅。但从50年代中期起,老舍的嘲笑声渐趋沉寂,最后终于沉默了。这里的部分原因是周围现实已不那么令人愉快,另一部分原因则是作家被迫竭力进行“思想改造”。确实,老舍是中国作家中唯一获得“人民艺术家”称号的人,但当他发表了揭露在中国国家机关行骗的栗晚成的讽刺剧《西望长安》时,人们却无缘无故地指责他,似乎他的这部作品“对反动分子的斗争不够尖锐”。老舍最优秀的剧作《茶馆》也遇上了种种挑剔。这样,在他紧接着的喜剧《女店员》中,他被限制在一种无可指责的笑上便不足为奇了。

([苏]A.A.安基波夫斯基:《老舍早期创作与中国社会》,第163页,湖南文艺出版社1987年11月版)2. 国民性的解剖与民间叙事模式的探索

《茶馆》……富于说服力地解剖了传统的国民性的深层结构:围绕着权势,一边有出卖灵魂的鹰犬、阿谀奉承的寄生虫、卑鄙无耻的吸血鬼;另一边则有洁身自好者、苟安偷生者,以及根基浅薄的实干者。这种深层结构表明了中国专制政体的根深蒂固,也暗示了在中国实行民主政治的艰巨性,从而实际上提出了改造国民性、荡涤国民灵魂的严峻任务。与其简单地说《茶馆》的主题内涵是“埋葬三个时代”,不如说此剧的主题内涵在于揭示专制政体高压下的国民性。所谓《茶馆》“调子低沉”,其实不过是因为剧中寓有深沉的认识意义,能使人联想到这种种国民性的构成因素的历史延续性。但剧中也暗示了希望,主要表现在受迫害者已从自己惨痛的一生中省悟到自身的弱点,而在临终前完成了扬弃自身弱点的自我否定。这大概就是《茶馆》一剧的哲学意义。

(洪忠煌:《〈茶馆〉主题新释》,《烟台大学学报》1991年第2期) 老舍的《茶馆》是中国当代戏剧舞台上首屈一指的杰作,其突出之处在于,在与时代“共名”契合的同时,作家调动了丰富的生活资源,展现出了一幅旧北平社会的浮世绘,通过“茶馆”这样一个小小的角落,表现了50年来中国历史的变迁。在当时的现代历史题材创作中,它是将《死水微澜》式的民间叙事模式发挥得最好的一部作品。

(陈思和主编:《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第83页,复旦大学出版社1999年9月版)3. 民族化、个性化的艺术追求

张光年哪几段最出戏?

焦菊隐现在刚开始排第一幕。庞太监和秦仲义见面那场很好……

张光年不错。我读到这里,写了个批语:针锋相对,笑里有刀。 焦菊隐我们和老舍同志商量了一下,将第三幕的结尾就结在王、秦、常三个人撒纸钱那里。我们觉得这样比原来结束在沈处长的那场戏上好些。沈处长的戏,或者移前一些。林默涵结束在撒纸钱的地方,还可以象征着给旧时代送葬。 夏淳这个戏和反帝反封建有关系……这条线应当贯穿下来,也就是焦先生所说的红线。王瑶这个剧本时代气氛足,生活气息浓,民族色彩浓,语言精练。

张恨水总之,我觉得《茶馆》写得好,尤其是第一幕。 李健吾一看人物表,就感到气魄很大……这个戏有这个戏的特点。用中国话说,这是“图卷戏”,是三组风俗画。每幕每场都是珍珠,不是波浪。本身都很好,但不能向前推动。菊隐同志方才说要有一条红线,我看不必,就这样排吧!陈白尘我是一口气就读完了的。读过之后,心情很愉快,我认为这是老舍同志在写作上的重大收获……虽然是旧时代的葬歌,但爱憎还是分明的,特别是透露了作者对于剧作中并没出现的新社会的爱。所以读起来不感到消沉,有鼓舞力量。林默涵写法别开生面。从没有一个贯穿全剧的中心事件这点上说,有点像高尔基的某些剧本的写法,但高尔基的剧本反映的时代比较集中,对人物内心的挖掘也比较深;《茶馆》所反映的时间却很长,前后50年。(焦菊隐等:《座谈老舍的〈茶馆〉》,《文艺报》1958年第1期) 老舍这个戏是一幅巨大的画……年代如此之长,经过的历史事件如此之多,出场的人物如此之杂,所涉及的社会面又如此之广,不是富有社会经验的和写作经验的作家,谁敢下笔呢?

人物虽然多,年代虽然长,但是作者所用的笔墨却不多,只写了3万字,在这点上又可看出作者是高度概括地在描写着人物和时代的。这个剧本的很大一个特点就是简洁:一个人物,费很少的笔墨,差不多只是一两句话,就给它勾出一个轮廓来。

(张庚:《〈茶馆〉漫谈》,1958年5月27日《人民日报》) 党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方针的确使老舍的创作进入了黄金季节。1957年上半年老舍完成了话剧《茶馆》的创作,它是这个黄金季节的代表作。

在老舍所有的话剧之中,《茶馆》是最有名的和上演得最多的一出。1958年上演过一期,1963年上演过一期,1979年又上演过一期,成了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保留剧目。25年来,一共上演了400多场。1980年,《茶馆》作为老舍话剧的代表作到联邦德国、法国、瑞士作了演出,大受欢迎,最多的时候,一晚上谢幕次数达到36次。1983年又东渡日本演出,也是盛况空前,连走道上都卖了站票。1982年《茶馆》被搬上银幕,荣获了特别荣誉奖。

茶馆的容纳量本身就很大,三教九流、五行八作都能在茶馆中出现,加上变了三个时代,天地就更大了。它喧闹,它多彩,大幕一拉开,气势非凡。老舍把无数奇特的小故事交错在一起,放进茶馆里,成了一组五光十色、触目惊心的东方史诗。作者构思的巧妙,令人折服。

《茶馆》的魅力,在于它的真实、不说教和艺术上的成功。

《茶馆》到西欧和日本演出之后,头一个评论都是:“现实主义回来了!”

(舒乙:《老舍》,第149—152页,人民出版社1986年8月版) 《茶馆》中的人物形象塑造,表明老舍先生抛弃了类型化的模式,在向性格化的高层次推进……这一特点,不仅仅体现在王利发以及秦仲义、常四爷等主要人物身上,即使一些出场次数较少,台词自然也较少的次要人物,剧作家也常常以画龙点睛的简练手法,勾勒出人物性格的主要特征。

(马风:《论〈龙须沟〉到〈茶馆〉的美学趋向》,《沈阳师范学院学报》1989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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