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波纳(又译博内,Charles Bonnet,1720—1793)是瑞士的生物学家和心理学家。
波纳生于瑞士日内瓦的一个富裕家庭。他同卢梭一样,祖先是法国人。他是学法律的,曾参加日内瓦的市内政治活动,但是他用大部分时间研究生物科学。他研究昆虫,如蚂蚁的生活,取得不小成绩。
波纳是基督教的信徒,深信有上帝,有灵魂。但他关于心理学的见解有唯物主义因素。
他有关心理学的著作是: 《心理学论文》(1754年)和《心的能力的分析》(1760年)。
他的《心理学论文》的写法像孔狄亚克的《感觉论》,设想有一个石像,最先有视觉;后来读到孔狄亚克的书,又改从嗅觉开始。但他是独立地想到这种写法的。他与孔狄亚克有所不同,他用神经的运动来说明心理过程。他指出孔狄亚克忽视心的主动性是一个缺点。
在心身关系问题上,他是二元论者,认为人是两种实体,非物质的灵魂和物质的身体的结合;神经的每一点变化,总有灵魂中的一个感觉与之相应。他用哲学家的名义说明自己的主张。他说: “他(哲学家)不认为感觉是神经的运动之物质的、直接的结果,而认为是那个运动的不可分的后事。他认为这个运动在某个方式上是神圣规定的对于感觉的自然记号。”他又说哲学家不追究神经运动怎么会使灵魂发生观念。他的整个说法是心身平行论的看法。
波纳认为外物或是其所发出的粒子冲击感官,使感官振荡,这个振荡传到脑时,灵魂就发生感觉。
他认为每种感官对每种感觉都有特殊纤维。每种感觉纤维是适应于它的对象(物质刺激)的作用方式的;因为光与声的作用方式不相同,所以眼与耳的构造也就随之而不同。不但如此,一种感官内也有不同的纤维,例如视觉中感红光的纤维与感蓝光的纤维应该不同。
波纳这个理论,虽然说得简略,但已经把后来蔑勒(J.P.Moller,1801—1858)和亥姆霍兹的神经特殊能力说所依据的事实加以正确的解释,而没有这后两人的生理唯心主义的错误。
波纳认为神经纤维一经受外物冲击后,就与从前未受冲击时不同,它起了某种变化,这种变化是持久的。他承认他不知道这种变化的实在情况,可是神经纤维既然是很微细,可能这种变化是由于它的为人所看不见的各部分取得新的位置或新的关系,即新的排列。这种新的排列的再现,就是记忆的物质基础。记忆与感觉的不同只是由于神经纤维的运动强弱不同。想象的物质基础与记忆相似,不过神经运动不照原来的顺序罢了。
他认为使身体削弱的事故也使记忆和想象削弱,甚至消失,所以记忆和想象的枢纽也在身体内。
波纳认为人和一切观念最初都是由感官来的感觉,但这不是说观念是纯乎感性的。人的主动的反省作用由于符号的助力可以由感觉得到极抽象的概念。他不以反省为观念的最初来源,这是他与洛克有所不同,而与当时法国思想家的一般看法却是相同的。
波纳虽然相信有灵魂,但实际把许多作用都归于身体。他认为必须多研究关于指导和维持注意的规则所根据的物质基础。他说: “你指导人之时最能成功的始终是从身体的构造出发。始终必须通过身体的东西,你才进而达到灵魂。”他又说: “我越对我自身反省,我越不得不承认这个机器(构成人体的这一集团的器官)对我的灵魂的一切作用有巨大的影响。”波纳虽然总声明他不是唯物主义者,但是他认为脑的构造决定人的思维和意志作用那么深刻,因此,假如把甲的灵魂移植于乙的脑中,结果甲的灵魂将受乙的脑影响而具有乙的心理特点,就是说,这个人将是乙而不再是甲。
他这些意见都表现接近唯物主义的倾向。
波纳也观察到注意的范围。他以为人可以同时对六个对象有清晰的观念。
波纳对心理现象的见解有些像孔狄亚克,但用机械的物质运动来解释心理现象又有点像哈德烈。可以说这三个人都受到当时流行的机械唯物主义的影响。
波纳关于感觉与外物的关系的见解,虽然由于当时对感官的知识不多,说得不够详细,但基本是正确的。他的见解可以说是预先批驳了七八十年后生理学家蔑勒那样的生理唯心主义的理论。
波纳是二元论者,他的思想中有唯物主义的因素。在这一点,他与哈德烈有些相似。
比埃尔·卡巴尼斯(Pierre Jean George Cabonis,1757—1808)是18世纪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期的理论家,他是大资产阶级思想代表。他的理论与哲学、心理学和生理学有关。
卡巴尼斯的父亲是律师,又是办理垦荒的农政家。卡巴尼斯少时博览群书,曾从事写诗,后来学医,从事医学行政工作。在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期曾参加教育行政工作。他曾作关于医学的讲演。他反对专制政体;拿破仑当权后,他被排挤出政界。
卡巴尼斯受了笛卡儿、洛克和孔狄亚克的影响;他与狄德罗和其他百科全书派人士有来往,是他们的后辈。
卡巴尼斯接受了当时流行的机械唯物主义的思想。他认为客观世界中一切都是物质的运动;物质(包括人的身体)是第一性的,精神是第二性的。心理只是人的神经系统的机能。他说“整个人就是神经”;神经系统具有感受性;思维,意志都是从感受性发展而来;“灵魂”不是实体,只是物质的机体的能力。
卡巴尼斯对于心理的研究从研究犯人被斩首后有否感觉开始,他得到结论是否定的;感觉、意识只是到了脑的阶层才有。因此他提出神经系统有高低层这个理论。脊髓是低级的阶层,管理反射作用,是无意识的;最高阶层是脑,管理思想和意志,是有意识的。意识只与脑联系;人的中心自我就是脑。这样,他否定了笛卡儿认为思维、意志是灵魂自身的活动,没有脑也可以进行这个看法。他认为无意识的与有意识的作用中间还有半意识的阶层。他认为反射作用的规律也适用于脑的活动。
卡巴尼斯说过: “要对于产生思想的那个作用得到正确观念,必须认脑为一特殊器官,这特殊器官的特殊功能是产生思想,正如胃肠有进行消化工作的特殊功能,肝有滤出胆汁的功能……”他又曾说: “脑,比方说,把印象消化,这是‘分泌’思想的器官。”这好像他与19世纪德国的庸俗唯物论者佛格特等人一样,其实不是;因为卡巴尼斯不过说脑的特殊功能是思想,如胃的功能是消化,肝的功能是分泌胆汁,并不是认为思想物质性的产物和胆汁一样。他在最后这句话的上文说脑的功能是“知觉每个特殊印象,把符号附在印象上,把不同印象结合,将它们互相比较,从中得出判断并得出辨别”;这就表明他没有把思想认为是脑消化出来的分泌物这个意思。 卡巴尼斯指出不特有外部的感觉,而且有内部的感觉。内部感觉不是指洛克所谓反省的内感官,而是在人的全部意识中代表内脏、肌肉和膜等的状态之感觉(即后来所谓机体感觉和本受感觉)。这些内感觉参加到心的每个作用内,决定人的整个心理状态,虽然人不意识到它们。这些内部感觉是使人的经验发展的重要因素。 卡巴尼斯认为既然有些感觉不被人意识到,那么知识虽则是由感觉来,却不应当从感觉开始研究人的心理。并且感觉主要是由个人生活的整个倾向来的心理状态,是依赖于整个机体的功能,不能够孤立地加以研究。因此他不同意孔狄亚克那样先把一种感觉孤立起来,然后加上另一种感觉的研究方法。
卡巴尼斯从同样的整体机体的活动这一观点出发,强调要从发展来研究心理。他以为胚胎的发育对于个人后来对外部世界的反应有影响,又以为要了解人,要研究人的一切发展阶段——儿童期、青春期、成年期、老年期;也要研究不正常的状态,如肢体残缺、酒醉等人的心理状态。
卡巴尼斯认为心理学的观察、实验和从中得出结论的方法与自然科学相同。
卡巴尼斯后来又接受生机主义,认为有非物质的不死的精素进入机体,使机体发展智慧和意志。这样,他后来陷到唯心主义里去了。
18世纪法国的唯物主义,在当时的阶段,是起过很大的进步作用的;但也因为是在当时的阶段,有其不可避免的局限性。恩格斯在《费尔巴哈与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中曾指出当时的唯物主义“主要是机械唯物论”,这是因为当时自然科学中只有力学比较完善。 这时期法国思想家从感觉主义认识论走到感觉主义心理学,可视为欧洲大陆对17世纪英国洛克主张的回响;这种情况特别明显地表现在孔狄亚克的著作中,而孔狄亚克又转而影响了当时的教育思想。此外,当时唯物主义的思想影响了波纳和卡巴尼斯的心理学见解。他们都有重视脑神经生理作用的特点,但是又有不同。波纳虽然始终保持了他的身心二元论的看法,但很接近唯物主义;卡巴尼斯的唯物主义心理学,就当时看,是比较进步的(撇开他后来的生机主义不论)。应该说,从17世纪末到19世纪初,法国的感觉主义心理学配合着当时唯物主义思想的广泛传播,在那个历史阶段,无论在政治上和教育上都曾起过进步作用,但是他们的思想是有不少的缺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