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内容

第 八 章近代西方心理学(六)〗——18世纪的德国

三、 康德

<<上一页

伊曼努尔·康德(Immanuel Kant,1742—1804)是德国古典唯心主义哲学的开始人。德国唯心主义哲学是对法国革命和法国唯物主义思想的反动。康德企图调和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调和科学与宗教,但是他的哲学的基本精神是唯心主义和不可知论。

康德对心理学本身贡献很少。可是他的思想、言论对心理学的发展很有影响。

康德生于东普鲁士的一个手工业家庭。家庭虔信基督教。康德少时受过宗教教育;16岁进入康尼斯堡大学,曾当家庭教师,后来就在康尼斯堡大学教授终身。

康德虽然早年受了法国进步思想的一些影响,但他是反对革命的,主张温和的自上而下的改革,认为推动社会进化的力量是人的道德修养。这明显是唯心主义的社会思想。

康德通晓当时最新的数学和自然科学,在1755年提出了关于宇宙进化(天体由星云集合而成)的理论。恩格斯重视这个理论,认为是辩证的思想。

在哲学方面,康德先是接受伏尔夫哲学,后来受休谟的影响,形成他自己的“批判哲学”。

他的主要著作是《纯粹理性批判》(1781年,修订版;1787年,关于认识论),《实践理性批判》(1788年,关于伦理学)和《判断力批判》(1790年,关于美学等问题)。

康德的哲学思想是从认识论出发,他以为认识的形式是超乎经验的。

他以为认识的材料完全由经验得来,但是人认识这些材料之时由于人心有其本身的构造,必须依某些形式来认识。所以这些形式是从心自身来,不是从经验来,是超乎经验的(或说,先验的,先天的)。知觉的形式,如空间和时间,是超验的;悟性的形式,如数量,因果关系之类,也是超验的。几何学所以是必然的,普遍的知识,就是因为它只是认识外物的形式,与外物的内容无关系;换言之,因为它是超验的,所以是必然的。

康德认为人认识的都只是现象。上述的这些形式只适用于现象。至于物自身是不可知的;物自身有无这些形式当然也不可知。并且心也是物自身,是不可知的,心理学只能研究心的现象。康德虽然说心不是灵魂,但仍认为有超验的自我,这显然是换汤不换药。

既然物自身不可知,康德为什么又相信有物自身呢?他的理由之一是: 认识的材料是人被动地感受的(即不随人的意志为转移而来到的),所以必定有心外的原因,这个原因就是物自身。

康德的这些思想除了认识的材料是由经验得来和客观有物自身存在这些看法有唯物主义因素之外,是错误的,唯心主义的。

辩证唯物主义的认识论基于实践的观点,认为知识达到了某高度之时人能够依据这种知识,实行创制新东西,改造旧世界,这就是知道外物的自身了。对物的知识诚然此刻不能完全,但不是毫无所知;外物是可知的,例如,不能说现在人认识原子、电子、中子等等,不是认识物质自身;应该说,认识了现象是认识了物自身的某些方面。

同理,时间、数量、因果关系等等,是人类由积累社会实践的经验得来。因为客观上存在着这些关系,人才有可能从经验中认识这些关系,它们不是主观的。人是从对外物的经验中认识出这些客观的形式,不是心将这些形式加在外物上。

康德对于空间这样说: 人不能设想无空间之物,也不能设想无物之空间,所以空间是心所固有。有人说: 照同样的理由,也可以说色也是心所固有的超验形式,因为人不能设想无色之物,也不能设想无物之色。其实,后来生理唯心主义者从康德的主张引申出来的正是色声等是心所固有的这个结论。

康德的空间超验论引起了心理学中空间知觉的天生说,即认为空间知觉是生来就有的,不是从对外物的经验发展而来。天生说是错误的。

康德认为要研究我们自己的意识很困难,因为这样做容易流于不是观察我们的意识而是引进另外的元素到我们意识之内,所观察的对象因被观察而改变。他认为经验的心理学应根据对别人的观察而不是对自己的观察。

康德甚至认为不能有科学的心理学,因为科学必须用数学处理材料,而心理理象由于只有一个变量(时间)不可能用数学处理。

康德这个看法是片面的。同时,他这个看法对心理学的发展还带来了两个坏影响。第一,使有些研究心理学的人失却信心,看不到自己所从事的学科的前途;第二,使另一些研究心理学的人不根据自己所从事的学科的特点的发展水平,而勉强用数学方法处理不适合于数学处理,或者还不能用数学处理的问题与研究结果,以致陷入玄虚。

心理学用数学,诚然需要小心;但不能说心理学绝对不能用数学。另外,不是必须用数学,才算科学;同时,我们也不必否认一门科学越发展,材料越详细越精确,就越需要用数学。

上文说过,孟特尔逊和提顿斯已经将心理活动区分为认识、感情和意志三种,但没有得到人们的注意。使心理三分法流行的是康德。康德提出他这样区分的理由是: 这三种之中任何一种不是由任何其他一种派生的。这个区分的标准就是才能心理学区分才能的标准。但是康德表示这个意思的文字也未得人们注意。三分法的流行大概是由于康德的三部主要著作体现心理三分法的缘故: 纯粹理性相当于认识活动,实践理性相当于意志活动,判断力主要讲美感,相当于感情。此后心理三分法就取亚里士多德的两分法而代之。

康德写了一本《实用人类学》(1798年),谈心理学的问题。但是这本书是很一般性的,对心理学无大贡献。在这部书的第一编内,康德也把心理能力区分为认识能力,愉快与不愉快的感情和欲求能力(包括情绪和情欲)。在这里,他把情绪归入欲求(相当于意志)内,与后来的三分法不同。所以后来的三分法,不能说是受这部通俗书的影响。

康德虽然熟悉自然科学,但不是从科学的实践,而是用思辨来讲认识论的。康德不从实际认识过程,不从认识的运用和认识的历史发展来探究认识能力,而把认识能力孤立于这些之外来作思辨的处理,因而无法揭露认识的真相。

康德说纯粹理性不能证明有上帝,有灵魂,有意志自由。这是对科学与唯物主义让步。可是他又以为纯粹理性也不能证明没有这三项,而因为道德基础的需要,即从实践理性看,却是必须相信有上帝,有灵魂等等。康德的理由是: 在人世,为善不必得福,为恶也不必受祸,所以必须相信人死后有灵魂,并且由上帝对灵魂按生前的善恶分别加以赏罚等等。这是说为个人的利益必须相信理性不能证明的事情。这是康德一面对科学让步,一面维护为统治阶级服务的宗教的用心的具体表现。这里面含有实践理性第一这个思想,也即意志主义思想。这个思想被另一个德国古典唯心主义哲学家,即费希特(Johann Gottlieb Fichte,1762—1814)所继承并发挥。另一方面,康德注意心的主动性、统一性,继承了莱布尼茨的思想传统,对联想主义心理学偏重心的被动性这个倾向,是起了补偏的作用的。

德国在18世纪末至19世纪初期是唯心主义哲学盛行的时代。费希特抛弃了康德的物自身走到主观唯心主义和唯意志论;谢林(Friedrich Wilhelm Joseph von Schelling,1775—1854)的“自然哲学”要从精神派生出外界的自然来。黑格尔(Georg Wilhelm Friedrih Hegel,1770—1831)的客观唯心主义,也是偏重思辨方法的。虽然由于这时期自然科学的发现已经开始提出发展理论,这些唯心主义者也吸收了发展观念,因此他们思想中含有或多或少的辩证法的因素,但是他们否认自然界有发展,而把发展观念歪曲地应用于意识方面。从这样处理意识的方式,心理学得不到好处。另一方面,因为这些人的影响很大,需要实地经验和细密观察的科学,包括心理学在内,在这个时期,很自然地,得不到顺利的快速的发展。也应该说,这些人对辩证法思想的发展是有所贡献的,虽然他们只是在唯心主义的框子里提出辩证法的因素。

18世纪的德国因经济发展落后,思想的进步也比较缓慢。这个世纪前半的伏尔夫的观点可以认作莱布尼茨思想的更向右转。在18世纪中叶,德国资产阶级曾同情于法国的进步思想,但在法国大革命爆发以后,德国资产阶级就害怕人民的力量,退到反动的立场,在思想上向右转到唯心主义、不可知论了。因为这个时候科学已经快速发展起来,德国思想家也就不能抹杀科学的作用,因此,例如康德虽然旨在以唯心主义维护宗教,但却不能不给科学以一定的地位。在心理学问题上,这时期的德国思想家表现反经验论的倾向。但是提顿斯在心理学问题上却相当注意实际经验。可是由于康德的影响太大,提顿斯对于心理学的贡献当时未曾得到应有的注意。伏尔夫对心理现象有一些观察。康德的心理学观察很少;他对于心理学的发展有消极的,也有积极的影响。

心理学的三分法(分为认识、感情、意志)是在这个时期的德国思想家中确立起来的;从此在西方心理学中三分法就将此前的二分法取而代之。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