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活性”
反映活的生物体的基本性质称为“活性”。这种说法有点“用A解释A”的嫌疑。“活性”体是自然界中非常独特的一类物体,到目前为止,人们还不知道为什么当组成生命的这些物质材料汇聚在一起时,会在某种条件下组成一个动态有序的“耗散结构”,会有如此复杂的行为表现,会组成如此绚丽多姿、精彩纷呈的世界。人们不知道,为什么这类物体会产生自组织行为,会产生自主意识,会为了自身利益而采取某种行为;也不知道这里所谓的“自身利益”是如何被构建起来并被自我感知的;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会遗传,会不断地进行新陈代谢;不知道……为了与生命的生物论相区别,物理学家采用了另外一个同样是模糊不清的词来描述生命的“活性”——“混沌边缘”。
“混沌边缘”需要在有序和无序之间保持在一个“恰当”的范围内。“活性”结构在于松散与紧密的有机协调。结构的紧密性保证稳定的联系,而结构的松散性则保证足够的灵活性和可变性。
从作用强度来看,系统内各部分之间的联接强度需要保持在一定范围内——既不太强,也不太弱。太强时,将组成刚性结构,不具有足够的灵活性,不利于应对复杂多变的世界;而太弱时,又不能保证机构的稳定性。考夫曼(Stuart Kauffman)的研究表明,“当包含多个子系统且各子系统之间的联系较为松散并都能达到最优化的工作状态时,系统的进化速度会更快;反之,当各子系统的发展相互影响且整个系统是由共同进化力量所推动时,系统的进化速度相对较慢”[11]。追求强相互作用将导致系统的刚性化,在遭受意外打击时容易崩溃;而追求弱相互作用,则将使结构走向裂解,最终会如一盘散沙,既缺乏“战斗合力”,又不能表现系统整体的稳定性质。因此,“活性”处于有界但不稳定的状态。“有界不稳定”本质上处于一个既稳定又不稳定的对立统一空间。简单地说,不同的复杂自适应模拟系统都表现出各种形式的对立统一性[12]。
二、“活性”系统的特征
研究表明,“活性”系统具有如下特征:
(1)“活性”系统具有极其复杂的行为,是日常运作与“创新”行为的有机结合,不是两者非此即彼的状态,而是两者共存的协调统一。任何一个“点”都是两种力量(扩张与收敛)综合作用的结果。
(2)“活性”系统具有某种确定性行为,也存在随机行为,更多时候是在一定范围内遵循少量的确定性规则。它既不允许随心所欲,也并非是无序和有序这两个极端情况的妥协折中。这些特定的规则最终创造出具有自适应的效果。
(3)“活性”系统具有一定的稳定性,也具有一定的变化性,既有稳定的因素存在,也有变化的因素起作用,两者的有机协调促使其形成一个具有“活性”的区域。由于“活性”系统处于一种消耗型的动态协调稳定状态,因此,要保持“活性”就需要不断付出努力,需要“活性”组织与外界环境之间存在物质、能量和信息上的相互作用。在超出“活性”系统的“活性”区域尤其是处于临界状态时,虽然有可能通过自我调节而回复到协调“活性”状态,但也有可能陷入有序与随机混乱这两个极端状态当中。
(4)“活性”系统中存在各种各样的可能事件。每一种意外情况发生的可能性都不确定,因为在处于“活性”状态的系统中,控制是松散的,而且“活性”系统本身就是一种实时地自适应反应意外变革的系统。因此,无论是从静态结构,还是从动态反应本身,“活性”系统都具有多样性和灵活多变性。
(5)“活性”系统处于临界状态,对外界刺激极度敏感。“活性”系统正如一个爱闯祸的小孩,随时都有可能惹出祸端,同时又像在一个弹性很大的气囊里四处出击的弹子,不停地力图向外突破,但最终只能维持在一定的范围内。
(6)“活性”系统存在多种可能的意外事件,新的情况和问题会随时出现,可能完全出乎人们的意料。
三、“活性”是扩张与收敛的有机统一
混沌动力学揭示,混沌状态就是扩张与收敛的有机统一。在维持“活性”的状态下,在扩张增长的同时,收敛也将随之增长,两者仍可以以某种关系维持在“活性”状态。
对于“活性”系统来讲,最重要的性质之一是:在相空间系统的行为与“奇怪吸引子”非常接近,系统本身具有无穷创造新行为和产生无限变化的能力——系统既是向外扩张和不稳定的,同时又是收敛稳定和有界的。“活性”结构处在系统的稳定空间和不稳定空间之间的交叉区域,是两种不同空间的“交集”,既处于系统崩溃(巨大相变)的边界,但又保持一定的稳定性。系统行为同时具有稳定性和不稳定性,趋于稳定和趋于不稳定的过程纠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根本不可能分开,组成一个相互对立的统一体。这种有界不稳定成为新行为模式涌现的动力学基础。“非线性的反馈系统的动力学,其特点是规律性和非规律性的结合,稳定性和不稳定性的结合。这种系统经过一定时间的发展,经过不稳定、危机和无序阶段,然后在关键时刻作出选择,产生出新的方向和新形式的秩序。”[13]
大脑会自行创造关于外部世界的活动景象,在有目的和有预期的意识模式同外界信息相互冲突之下,构成一个复杂的“活性”状态,且只需要很少量的信息更新即可保持大脑的这种内部模式的正常运作。在认为心理结构处于“活性”状态时,心理转换过程就都具有耗散结构的特征和形式。表现创新行为时,一些限制因素使控制参数维持在临界值,新的耗散结构就有可能会突然出现。非线性相互作用使系统具有多个不同的稳定吸引域,而涨落则使系统有可能由一种稳定吸引域跳跃到另一种稳定吸引域。为了破坏现存的行为形式,打破对称性和产生时空差异,耗散结构充分利用正反馈来放大环境的波动(内部相互作用的波动以及被正反馈的放大也包括其中)。因此,“活性”结构在总体上不规则的种类、原型或者倾向下面又隐含着巨大的个体差异。
1.不稳定之源
确定和非确定性非线性反馈系统具有将细微的变化逐步放大以产生性质完全不同的行为的能力,即表现出对初值条件的敏感性。系统的这种正反馈或者说逐步放大的反馈给系统行为带来的不规则、不确定和不可预测性,构成了“奇怪吸引子”中总体行为有界的不稳定和无序。细微的变化最终会导致物理或者化学结构发生巨大的质变。因此,非线性反馈系统具有一个本质上的不稳定源——具有放大细微变化和差异的倾向。
好奇所产生的破坏力是心理结构不稳定的重要来源。非线性动力学指出,在系统展示显性行为的同时,还存在着起破坏作用、具有颠覆显性系统可能的,又与显性系统密切相关的潜在且隐藏的系统。在心理转换的相变过程中,确定的显性符号系统或者模式将驱使大脑神经系统实现当前的基本任务,然而,隐性符号系统或者模式及变化却在为可能随时取代显性模式作准备。好奇心驱动着这种取代的进行。
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首先揭示了人的潜意识心理,也就使人充分认识到,除了存在可以感知的理性心理加工空间之外,还存在着对人的日常行为起决定性作用的新的控制空间——潜意识空间。在心理转换过程中,任何正在输入或已经输入到大脑的信息模式都有可能以一定的可能度在某一个心理环节显示出来。更多的信息之所以没有显示出来,是因为这些信息的可能度还没有达到一定程度。这些信息都将作为可能显示的潜在信息联合成“隐性符号系统”。在好奇心的控制下,这些潜在性信息随时有可能被激活。当这些信息的可能度增大到可为人的意识所能感知的程度时,这些信息就可以参与到与其他信息的相互作用过程中,从而对在大脑中显示出来的信息系统产生新的作用。
2.稳定源
具有生命特征的生物有机体,通过具有一定稳定性的静态结构和具有一定灵活性的动态结构的协调,形成与外界环境的相互作用。
当一个确定性非线性反馈系统运行在稳定平衡吸引子区域时,负反馈能够确保系统回到稳定平衡状态。平衡意义上的稳定是一个具有精确的、确定的和具体运动形式的状态,它通过负反馈产生并保持。然而,当一个系统处在“活性”与“创新空间”时,特定的行为模式会通过一个非常复杂的正负反馈相结合的过程来产生。“突现”的无规律行为模式的稳定性正是这种正负反馈相互作用、共同影响的结果。对系统的预测将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只有当系统实际运行时,精确的输出结果才能实现,并且这种输出结果还无法用系统以前的状态加以推断、说明。因此,正负反馈相互作用所组成的综合张力,成为处于崩溃边界系统的稳定源。
“活性”系统的另一个稳定源是耗散系统所表现出来的动态稳定结构,它是突现过程作用的结果。因此,促使突现行为发生的所有事物都将成为系统的可能稳定源。耗散结构的这种稳定结构所展示出来的引导性,足以吸引系统维持这种稳定性。反复出现的非线性反馈具有拉伸、折叠、交织、混合(具有马蹄变换的特征)的能力,这使系统的行为更加复杂,一个最初的行为模式可能被不断地重组和转换。系统不但会保持这个最初的行为模式,还由于系统的自相似性而在系统内部不断传播与之相似的行为。结果,系统并不只是具有一种相似的行为,而是具有很多可能性。各种可能又会由于这种自相似性而联系在一起。从这个意义上说,冗余的产生是非线性系统运行的结果,混沌行为的稳定性又将主要取决于冗余的形式——保留下来的自相似的行为模式。秩序的产生与单纯的行为相比,往往以效率低下和资源冗余为代价,但由于具有较高冗余度的系统的生存能力进一步增强,虽然它没有取得“最大利润”,但能在复杂多变的环境中生存下来,也就意味着取得了长时间的“利润”。
当系统运行在“创新空间”时,随机、冗余和偶然能够给系统带来突现秩序,它们之间的合作也就可以看做是系统的稳定源。耗散结构把打破对称性的无序和涨落看做是产生新秩序的源泉。新秩序的产生过程可以看做是传播冗余和产生突现结果的合作行为。与一对一的状态相比,多样性所产生的冗余终将导致混沌。
在心理转换过程中,好奇心代表心理过程的扩张,但这种扩张是在一定范围内的扩张,是以一定知识为基础的扩展,扩张的前提是必须保证基本结构的稳定性,这就昭示着扩张受到了相应的限制。因此,扩张又因结构的稳定性而保持在一定范围内。心理转换不断利用新奇性信息自由地构建新意义,自由地构建想象性扩张,并使心灵保持平静。这两种过程不断进行,共同维持心理过程的稳定。信息模式不只是被激活,还可以成为控制模式,从而在任何一个信息层次上对信息实施变换。因此,扩张必须以原来的稳定结构为基础,通过扩张不断创造,同时又通过收敛而不断积累,这种积累又进一步成为继续扩张的基础。
因此,要保持心理转换过程的“活性”,只有好奇是不完整的。研究任何有意义的心理转换,不能只考虑求新、求异这一个方面,还必须考虑另一个与之不可分割的基本过程——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