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之于《微暗的火》,罗伯特·库弗的短篇小说《昆比与奥拉,瑞典人与卡尔》是一部更加有限和集中的文本。这部小说讲了几个不同的故事,这些故事都要依赖于读者的解释。麦克海尔对这部小说有过简短的描述:“卡尔是一位商人,正在度假钓鱼,他可能与其导游的女人上了床,也可能没有;如果他和她们中的一个上了床,那她或者是瑞典人的妻子昆比,或者是他的女儿奥拉;无论他与谁上了床(如果他确实和其中一位上了床的话),瑞典人要么发现了这件事,要么没有。[HTH]所有这些可能性都在库弗的文本中实现了。”(McHale 1987, 107-108)
这部小说由一些简短的段落组成,其叙述的视角是不确定的(准确地说,聚焦者的身份不确定)。这个多层次小说的神奇之处就在于,从一段落(文段)到另一段落,都是不确定的个人指涉以及不确定的叙事者和聚焦者。最后,当到了要选择其中某个可能性作为文本的真实世界之时,这个故事就戛然而止了。在上文,我们从拉宾诺维茨的引文中分析出《微暗的火》的三种策略,头两个策略是超文本小说必须依赖的策略;而第三种策略,即作为物质性能指的词语,则只在印刷小说中才有效。我们在库弗的小说中发现的则是超文本小说如何像线性叙事那样运作的策略:“从理论上说,超文本结构可以拼凑得如此精致和完美,以至于可以产生一种令人满意的线性故事。”[13]库弗的故事使用了遍历文学的美学原则,但它的形式却完全是传统的,故而对其读者构成了挑战。
从它自身看,《昆比与奥拉,瑞典人与卡尔》是一部完美的“文学机器”。它比库弗的另一部实验小说《临时保姆》更出色,后者有四条平行的故事情节互相缠绕,最后以一句包含所有可能结局的句子结束——虽然这些可能的结局是相互矛盾的。《临时保姆》的故事在多个层面同时发生——电视机尤其在里面扮演了一个本体论层面的重要角色。
矛盾的是,库弗式的多线性小说对超文本而言似乎意味着死胡同。很容易把《昆比与奥拉,瑞典人与卡尔》作为超文本进行重写,但这种“封闭领域的艺术”不可能成为太多文本的基础。毕竟,《临时保姆》那种认识论和本体论的分裂——尤其是这些分裂的碎片间的互渗(leaks)——似乎对超文本小说才是一种更加多产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