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文中宋》]目 次[HT][SD+56mm]
凡例[XH7][JX-*2][ZZ1D][JY] [JX*2]290
读《续西行漫记》七首[XH7][JX-*2][ZZ1D][JY] [JX*2]291
自题《诸葛亮及其时代》一书代序[XH7][JX-*2][ZZ1D][JY] [JX*2]291
辞空军教职入蜀留别同人[XH7][JX-*2][ZZ1D][JY] [JX*2]291
赠诸生[XH7][JX-*2][ZZ1D][JY] [JX*2]291
跋张礼千著《中南半岛》五首[XH7][JX-*2][ZZ1D][JY] [JX*2]292
朱师希祖（逖先）哀词五首[XH7][JX-*2][ZZ1D][JY] [JX*2]292
读屠格涅夫著《处女地》咏涅兹达诺夫[XH7][JX-*2][ZZ1D][JY] [JX*2]292
酬何曼叔[XH7][JX-*2][ZZ1D][JY] [JX*2]292
怀冯裕芳先生[XH7][JX-*2][ZZ1D][JY] [JX*2]292
拜年[XH7][JX-*2][ZZ1D][JY] [JX*2]293
悼冯承钧先生[XH7][JX-*2][ZZ1D][JY] [JX*2]293
过黔观关山月国画展览会即赠[XH7][JX-*2][ZZ1D][JY] [JX*2]294
回家杂咏十三首[XH7][JX-*2][ZZ1D][JY] [JX*2]294
乡村七夕[XH7][JX-*2][ZZ1D][JY] [JX*2]294
戏赠[XH7][JX-*2][ZZ1D][JY] [JX*2]295
诗人节[XH7][JX-*2][ZZ1D][JY] [JX*2]295
重过广州旧书坊[XH7][JX-*2][ZZ1D][JY] [JX*2]295
示潘莳[XH7][JX-*2][ZZ1D][JY] [JX*2]295
候渡[XH7][JX-*2][ZZ1D][JY] [JX*2]295
赴澳船上观海有作[XH7][JX-*2][ZZ1D][JY] [JX*2]295
题赵崇汉纪念册[XH7][JX-*2][ZZ1D][JY] [JX*2]296
书丐妇[XH7][JX-*2][ZZ1D][JY] [JX*2]296
丁亥二月三十日昆明大雪二首[XH7][JX-*2][ZZ1D][JY] [JX*2]296
代简寄答何曼叔[XH7][JX-*2][ZZ1D][JY] [JX*2]297
许季茀（寿裳）先生哀挽三首[XH7][JX-*2][ZZ1D][JY] [JX*2]297
赴宴五首[XH7][JX-*2][ZZ1D][JY] [JX*2]298
在校多年而识者盖寡赋此自嘲[XH7][JX-*2][ZZ1D][JY] [JX*2]298
与某君论史[XH7][JX-*2][ZZ1D][JY] [JX*2]298
昆明大雪即纪[XH7][JX-*2][ZZ1D][JY] [JX*2]298
云南大学二十六周年纪念歌[XH7][JX-*2][ZZ1D][JY] [JX*2]299
饭堂偶感[XH7][JX-*2][ZZ1D][JY] [JX*2]299
阅报[XH7][JX-*2][ZZ1D][JY] [JX*2]299
莲丝[XH7][JX-*2][ZZ1D][JY] [JX*2]299
赠李六弟兆基二十二韵[XH7][JX-*2][ZZ1D][JY] [JX*2]299
奉父书[XH7][JX-*2][ZZ1D][JY] [JX*2]300
秋日杂诗十三首[XH7][JX-*2][ZZ1D][JY] [JX*2]300
小胖子[XH7][JX-*2][ZZ1D][JY] [JX*2]301
感事[XH7][JX-*2][ZZ1D][JY] [JX*2]302
集豹园赏花呈主人谢宴[XH7][JX-*2][ZZ1D][JY] [JX*2]302
同诸公登大观楼[XH7][JX-*2][ZZ1D][JY] [JX*2]302
前题步秦缜略先生韵[XH7][JX-*2][ZZ1D][JY] [JX*2]302
夜坐[XH7][JX-*2][ZZ1D][JY] [JX*2]302
豹园主人风雅好客以诗嘲之[XH7][JX-*2][ZZ1D][JY] [JX*2]302
寒夜[XH7][JX-*2][ZZ1D][JY] [JX*2]302
六月二十七日奉父书内有共军我甚表同情等语读毕而作[XH7][JX-*2][ZZ1D][JY] [JX*2]303
读陈垣致胡适书[XH7][JX-*2][ZZ1D][JY] [JX*2]303
九一三昆明事变志感[XH7][JX-*2][ZZ1D][JY] [JX*2]303
云南大学整理期间杂咏十三首[XH7][JX-*2][ZZ1D][JY] [JX*2]303
自题历史哲学[XH7][JX-*2][ZZ1D][JY] [JX*2]304
本年云南大学校士试题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阅卷之余戏仿试帖诗赋之得弘字[XH7][JX-*2][ZZ1D][JY] [JX*2]305
和韩愈石鼓歌（原韵）[XH7][JX-*2][ZZ1D][JY] [JX*2]305
保卫昆明纪事八首[XH7][JX-*2][ZZ1D][JY] [JX*2]307
人民解放军颂[XH7][JX-*2][ZZ1D][JY] [JX*2]307
附录：纪念先姊朱素非女士之词[XH7][JX-*2][ZZ1D][JY] [JX*2]310
[HT][HJ][LM]
[BT1]凡例[HT][HTF]
吾年逾二十，始学为诗，并不常作，至今所得不过百首而已，录而布之，亦以文会友之意。人具七情，有感斯应。文艺作品由内心需要而创造者也，集中有一时乘兴之作。虽自知未尽合乎温柔敦厚之旨，然为求真计，不欲删除矣。
拙诗常用新名词，如“汽车”及“肾脏炎”之类，实因现代确有此种名物，播之于口者自能入之于诗。因诗乃语言之有音律文采者，并无“旧瓶装新酒”或“自我作古”之意。土语入诗，前人恒有，作者亦有引用时下流行语之习惯，明知难免见讥，然恰到好处，未尝不沾沾自喜，不顾旁人之齿冷，且以为合乎杜甫“清新”之旨也。
作者治学以会通古今中外为宗旨，其于诗亦然，总求合于“诗家一标准”（杜甫句）。诗之标准须包括真美善三项条件。“修辞立其诚”，“不诚无物”，欲其言之有物
故须真。“言之无文，行而不远”，欲其流传久远故须美，其内容及形式均臻完满而不悖于理者则可谓善矣。
诗道幽远，比兴无端，辞有不明，意终为晦，故拙诗偶有自注，以发微旨。昔谢灵运作山居赋，颜之推作观我生赋，皆自为注，亦由斯理。
众诗编罢，抱膝长吟，觉作者之生活思想及环境与乎当世治乱之迹，粲然现于纸上，聊用自慰。其不逮之处，尚望读者指正为幸。（函件可由出版者转交）
诗余数首，乃少年率尔之作，辞气鄙倍，以亡姊朱素非女士极爱赏之，兹附卷末，以为纪念。
[JY][HTK]一九四九年一月九日
[JY][HTK]朱杰勤识于云南大学[HT][HJ][L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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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HDWG4mm,WK138mm,WK16mmYQ0,WK6.5mmW][XH7][CSX%0,0,0,50][CDD140mm][CSX][XH][][HT6.5SS][FK(WB8000D+4mm][KG*2]微雨集[FK)][HT][][WT8.B3][ST+][BM][WT][ST-][ZB)W][BG)W][BW)]
[BT4]一九三九年
[BT2][JZ]读《续西行漫记》七首
满腔热血不平鸣，破釜沉舟事远征。千里霜蹄尘万斛，人于行动见真诚。
搜罗史料出幽燕，制服穿来气凛然。“赚得他们一微笑，呼侬同志也心甜。”
半载辛勤一卷成，高文卓识二难并（平声）。关心群众尊民主，协力宣传发义声。
万里长征苦乐均，平型关捷岂无因。能以斯民为己任，知方有勇是仁人。
陇亩耕余又臼舂，秧歌互答兴尤浓。劳心未可卑劳力，请读渊明咏劝农。
“中国可称是巨人，一朝醒觉便翻身。”拿翁（Napoleon）此语非无见，预见多年积懑伸。
“红星灼灼耀中华”，史诺名编信足夸。惟有夫人堪媲美，争看彩笔吐奇葩。
案：《续西行漫记》原名Inside Red China，乃史诺Edgar Snow 夫人 Nym Wales 所作。有华文译本，吾得而读之，漫题绝句十首于其上（今仅记得七首）。偶为中山大学某生取而披露于壁报（史学与文化）上，一时传诵，而谤亦随之。事为当局所闻，吾乃不安于职位矣。
又：史诺《西行漫记》一书原名作Red Star Over China，直译为“红星灼灼耀中华”。此书英国左翼读书会曾选为会员读物，行销甚广，吾亦有其一。
[BT4]一九四〇年
[BT2][JZ]自题《诸葛亮及其时代》一书代序
当时名士首推公，经济文章迥不同。纸上谈兵归实践，军中借箸失群雄。
抱膝长吟昭磊落，出师遗表耿精忠。溯洄每恨吾生晚，手把芸编纂一通。
[BT4]一九四一年
[BT2][JZ]辞空军教职入蜀留别同人
梗泛蓬飘又一年，谈兵犹未废残编。乍聆号角神为旺，惯着戎衣体自便。
士有英才宜淬砺，身堆国恨莫流连。男儿入世应名世，别语临岐愿勉旃。
[BT2][JZ]赠诸生
劲翮垂空壮志骞，纵横东海阵云连。指挥如意轻三岛，黾勉同心共一天。
欲守四方求猛士，敢虚前席待英贤。人谋自古关兴废，筹策沉吟大纛边。
[BT4]一九四三年
[BT2][JZ]跋张礼千著《中南半岛》五首[ZW(]《微雨集》所录有误，此处所用诗五首来自张礼千《中南半岛》，商务印书馆，1947年出版，第150页。[ZW)]
[JZ]倭寇侵略中之南洋——代跋（七绝）
矻矻穷年岂为身，吾侪宿志在斯文；新书不敢私囊蠹，收拾遗亡理放纷。
中南半岛吾藩属，贡使频繁载简编，考献征文寻对策，先生先觉十年前。
汉学方家戴文达（J．J．L．Duyvendak），郑和知己伯希和（Paul Pelliot），战时朴学殊荒落，珍籍流传海外多。
异军特起有苍头，半载书成笔力遒，扫尽浮言誇创获，十洲典籍一时收。
南洋研究最精纯，共说专家有几人，寿世润身原一拨，超超元著不为贫。
[BT4]一九四四年
[BT2][JZ]朱师希祖（逖先）哀词五首
门墙许立十年前，每日循规读史迁。灯火渐清人屹坐，未曾终卷不成眠。
躐等贻讥我自知，差强人意是文辞。点头顿起怜才念，犹记沉吟阅卷时。
半生考索南明史，民族精神赖发挥。谢山逸轨公能继，不讳临文别是非。
与师重晤向家湾，畅谈往事一怡颜。劝我留心边政学，将来希望济时艰。
老年人瘦乱书堆，病体何堪岁月催。遗稿满床尘满案，仰天为恸大师颓。
[BT4]一九四五年
[BT2][JZ]读屠格涅夫著《处女地》咏涅兹达诺夫
处女地须竭力耕，农夫此语意殊深。先动能强涵至理，浅尝辄止负初心。
香吻未亲人别抱，遗书自杀体横陈。年少毕竟难通变，为君发愤一沉吟。
[BT2][JZ]酬何曼叔
嗟余碌碌久离群，每欲裁书辄忆君。悯我疏狂无忿懥，照人肝胆自殷勤。
未知今岁回家否，遥卜新诗寿世勤。午夜孤灯入寥廓，数声铜笛客心棼。
[BT2][JZ]怀冯裕芳先生
“不谙政治易盲从”，初见循循诱我衷。夹袋搜罗情恳挚，国音传授语玲珑。
读书自信能经世，明道由来岂计功。香江别后无消息，惟望东归一谒公。
杰以1938年因友人之介绍得谒见冯先生于香港九龙寓所。深谈之后，以杰对于政治之隔膜为憾，且谓不谙政治，易于盲从，乃给以马列主义之书数种，令余研读。又以杰所操国语尚欠流利，自愿拨冗在家为余教授，每周二次。从拼音起，其不惮其烦如此。后余悯其劳，且恐误其事，乃托故辍学，但仍为其座上客。不久余入内地参加抗战工作，而先生留滞港澳之间。大节凛然，多所建树，烽火极天，道路梗塞，不通音讯，已逾十年。比闻先生因应毛泽东先生之召，北上会商，病殁京馆，回忆前游，深惭后死，每依北斗（杜甫句：每依北斗望京华）。痛失南针。难忘在耳之言，徒切知音之感。先生在时，余无一语致谢其爱护之忱，而今晚矣。
[BT2][JZ]拜年
未能免俗聊随俗，我亦因循去拜年。遨嬉已乏儿时趣，揖让端从长者先。
红笺贴处华而睆，爆竹喧声断复连。晚近应酬君莫笑，瞷亡往拜有前贤。
[BT4]一九四六年
[BT2][JZ]悼冯承钧先生
昔者有道守四夷，舟车所至及蛮貊。礼称外语设官司，西北东南言莫隔。
汉世永元通大秦，文化交流赖重译。音形虽别义则同，法云谓译犹如易。
玄奘义净天竺回，新翻经本殊充斥。译场八备五不翻，体例谨严见梵册。
从此翻译奇才多，宋元继唐专馆辟。明清二代盛通商，番舶联翩来叩驿。
海客丛中杂教徒，来华布道兼游历。耶稣会士艺不凡，西法流传借其力。
汉学欧洲法国纯，沙畹诸儒足矜式。二三豪俊识时宜，艺术吸收由外域。
不耻相师或出洋，旧学新知随所择。清末复设同文馆，训练专才延外客。
彼习华文我西书，借鉴沟通无畛阈。译界严林早擅名，至今人尚称贤硕。
一时创始难为精，居上后来如薪积。异军特起有冯君，汉口世家名奕奕。
从师比国在晚清，习律巴黎匪朝夕。欲明法制考源流，惟从历史求痕迹。
回国遂成史地家，不倦披寻人笑癖。法人汉学各名编，系统翻成几半百。
直译精翔意尽披，补注校雠词竟核。研究西域与南洋，佛学方言多创获。
解惑析疑奠万哗，察往知来显幽赜。暮年痼疾厄斯人，举动艰难需扶掖。
药炉侍者总随身，铅椠图书时狼藉。矻矻穷年志不移，正学昌明资改革。
稍尝宦况便抽身，远志难酬常跼蹐。抗战军兴滞北平，八年陷虏愁交迫。
万方多难贱儒冠，五车莫补非长策。典衣换米入穷途，失业还遭丧明戚。
重操旧业摊皋比，扶病垂垂形稿瘠。去秋光复我神州，方期从此辞劳剧。
今年忽患肾脏炎，撒手仲春在床箦。入世艰虞六十年，一逝竟如驹过隙。
巨星遽陨译林摧，遗稿箧中仍数尺。家徒四壁与遗孤，隙光斜照麻衣白。
我与君无一面缘，一在岭南一朔北。造诣悬殊所学同，每读君书心莫逆。
也曾著论表微忱，但恨学荒难为役。会看户户诵雄文，价重蓬山求络绎。
残膏剩馥沾靡穷，岂徒当世受其益。来岁扁舟吊旧京，郁郁芸香贤者宅。
侧身天地苦蹉跎，禀性愚顽祈感格。君虽淡泊身后名，我愿滂沱君子泽。
[BT4]一九四七年
[BT2][JZ]过黔观关山月国画展览会即赠
今来读画忆前因，相逢同是岭南人。高氏奥堂君竟入，清游风味我尝亲。
十年努力原应显，大笔淋漓自有真。拭目静观心莫逆，既欲出新便推陈。（高氏指吾友高剑父先生，有清游会之设。）
[BT2][JZ]回家杂咏十三首
三径多年我未经，今回骤步入门庭。惟留一事差堪慰，犹带乡音鬓亦青。
久别重逢各自欣，当时慰问语纷纭。此身落落原如昨，小辈围观已一群。
须臾列坐悄无哗，大家同吃雨前茶。为怜道上多饥渴，甜粥才供又木瓜。
故衣十载敝犹存，慈母亲裁未认捐。教子义方闻里闬，谁知耿介有遗传。
迭经兵燹里为墟，犹幸吾庐四壁余。屈指基塘仍可数，归来休叹食无鱼。
出死入生原惯事，先忧后乐是吾心。持家惟赖严君力，处世时循远道箴。
母亲早殁父犹强，适我回时不在乡。香岛迢迢空陟屺，只凭缄札祝安康。
满目缥缃付蠹鱼，珍同美玦意成虚。握腕攒眉还一哂，自知难毁腹中书。
高烧银烛代燃藜，往事凄凉未即提。赖有健谈吾庶母，数载艰难为说齐。
二妹温良掌上珍，有时龂龂亦怡人。爰居婉娈承色笑，不枉人称骨肉亲。
秀珩风格颇清华，秀莹驯时亦可嘉。秀珩唱歌不识怯，秀莹写字类涂鸦。
回家暂享清闲福，典册高文不敢攀。此番初读红楼梦，试将才士例红颜。
闲向门前习水嬉，逆游十丈不为疲。家家日落沿溪浣，是我淋漓上岸时。
[BT2][JZ]乡村七夕
风清月淡觉微和，村里祠堂艳绮罗。处子叩头循旧习，盲翁负鼓唱新歌。
素娥倚桂观乞巧，织女投梭欲渡河。聚散人天非怪事，寸心犹自怯风波。
[BT2][JZ]戏赠
玉树坚牢不病身，少年哀乐过于人。此外若容添一语，艺是针神貌洛神。（集龚定盦句）
[BT2][JZ]诗人节
“五月五日天中节，玉树森森兰桂列”。不知二语出谁手，惟见丹书伴桃茢。
建旗竞渡沸群嚣，与众临河争一瞥。舟来如练跃水飞，两岸狂呼声相迭。
灵均沮志自沉渊，千载犹哀此永别。流传胜事振颓心，崇德纪功思往哲。
立身日月可争光，著作辞微而志洁。烨烨灵气射词坛，青史堂堂谁与埒。
才高兴谤世所悲，众醉独醒肠空热。直道难行古已然，况值匹夫如夏桀。
闻风嗣响罕其徒，至今湘水长呜咽。离骚朗诵招英魂，彩帜迎飔声猎猎。
[BT2][JZ]重过广州旧书坊
黄卷青灯忆髫龄，素怀独与诗书契。荒陬新学未流行，私塾相传但经艺。
冬烘先生执教鞭，时时叱骂示严厉。群童学习不自由，反使聪明受掩蔽。
我生桀骜颇清狂，每年考试膺高第。躐等而升学自疏，下笔难休由小慧。
惯于周末作文章，幸有群书供獭祭。始知文史自潜修，尚友古人即可济。
闭门独学弱冠前，既乏名师常恐泥。傍通外语利研求，坐拥百城堪睥睨。
断简零编向市搜，新旧不捐兼巨细。披沙拣金岂徒劳，往往精英出芜翳。
版本之学亦留心，目录编成分统系。流连不厌百回看，双门城脚欢游诣。
豪情难掩阮囊羞，偶与贾人生较计。文字五厄未能逃，一炬荡平兵革际。
中有手稿百万言，闻耗牵怀形梦呓。物之聚散本寻常，人称盛极难为继。
今年重过旧书坊，识者招邀偶留憩。但见插架多于昔，图籍装潢亦壮丽。
观摩不禁喜溢襟，重价难酬囊乏币。忽忽而起别归家，未知何日升平世。
[BT2][JZ]示潘莳
少年窗下共披寻，结习难忘忽至今。各据新知谈四裔，竟从故侣应同音。
嗟余逐食行踪判，输子端居学历深。精舍名茶情款款，惟期一岁一来临。
[BT2][JZ]候渡
老树成荫处，关东古渡头。野航还泛泛，身世共悠悠。
汽艇行将至，人声沸未休。济时应有份，乘桴愿待酬。
[BT2][JZ]赴澳船上观海有作
幼年生活在华南，海国风涛我尚谙。水花激溅迎船白，皱浪相推入目蓝。
一缕微烟天际远，布帆几点峡中涵。汪汪积厚能胜重，此意凭谁与细参。（此诗乃作者倚于船栏而作，海水本蓝，但因船头向前直冲而激起之水花则白，海水后浪推前浪，因相推而成皱纹，其色推入目中则为蓝矣。推字有承上启下之两层意义，不可不知，此景有航海经验之人自能领会。又庄子逍遥游云“水之积也不厚，则负大舟也无力”。此可喻人之才能气度须广，方能任重致远）
[BT2][JZ]题赵崇汉纪念册
赵君手执纪念册，命我下笔一涂画。墨花玲珑宣纸光，书兼各体多名迹。
猥蒙拭目便垂青，自难藏拙聊补白。士先器识后文华，摘句寻章老何益。
偶发长歌以骋怀，持向腐儒当受斥。人称气盛自言宜，敢与杜陵矜风格。
众生聚散类浮萍，两载光阴同过客。我性疏狂惯独行，君态从容常不迫。
笃实同钦进道坚，温厚半缘阅世赜。信则使物泯机心，宽则与人无衅隙。
合群之道亦如斯，中外古今难以易。能知我者尚茫茫，但与君处无不适。
鸿案相庄有孟光，共乐琴书数辰夕。齐家治国本修身，取善辅仁方有藉。（李白春夜宴桃园序云：“光阴者百代之过客。”光阴本身是过客，我与君二载寄居昆明亦为过客，总而言之，我人与光阴都是过客，故曰：两载光阴同过客。）
[BT2][JZ]书丐妇
文林街上一茶店，小楼纸窗开两扇。有时俯首阅行人，势若建瓴多利便。
室宽几净发幽情，日日独临吾未厌。才非王粲赋登楼，癖似卢仝夸槚片。
久坐抛书纵目游，街头动态殊丰衍。对宇横陈一汽车，形式簇新华而炫。
丐妇东端踯躅来，鹑衣百结犹泥玷。经过车傍复回头，略睨车厢如有见。
忽然移近厚玻璃，手掠粗头照其面。发虽斑白态和祥，动作徐徐色不变。
我疑此妇善处贫，华物当前不妒羡。昔日红颜今已衰，妇似怡然无眷恋。
入世多艰未怨尤，如非有道即性善。我爱车中驾驶员，不因贫贱加严谴。
傍观琐事弗关身，倏有感触如受电。世患不均古有言，贫富悬殊由聚敛。
四方异势人异情，难如此妇能知餍。揭竿斩木有强梁，纵使弭平灾已臶。
须解无私造物情，天爵应尊人爵贱。厉行法治抑豪门，注重民生求时彦。
万众和谐国自崇，五强并列名无忝。安得一言悟众心，戢武安民光赤县。
[BT2][JZ]丁亥二月三十日昆明大雪二首
春季常年暖渐添，今年二月冻犹严。中宵风疾声愈厉，竟榻衾寒梦未甜。
曙色才临眸炯炯，长空遥望雪纤纤。若从状物征新巧，咏絮焉能及道盐。
雪花凝结净无瑕，着地觚棱又似沙。变色呵寒非独我，围炉煮酒定谁家。
四方糊口销精锐，极目登楼感岁华。广厦大裘难想象，徘徊无语手频叉。
[BT2][JZ]代简寄答何曼叔
终年常闭关，罕与人事接。为求通世变，经史资涉猎。
中外理无殊，百艺咸宜摄。欲成一家言，下笔意未惬。
强聒岂无人，躁人辞喋喋。吾宁读我书，沉思偶蹀躞。
理论亦空疏，如不躬实习。国事尚蜩螗，危机迫眉睫。
匹夫责有在，中夜抚长铗。我友何曼叔，当今一刘勰。
掌故复胸罗，爱才兼尚侠。纳交数年前，议论无不浃。
昨日在金陵，贻我一手牒。拟我以阳明，大才多晚捷。
修养自初年，登高由卑蹑。谓我处滇中，何异龙场驿。
阳明安可企，惟有俟来叶。鄙吝犹屡萌，自顾难调燮。
焉能善天下，巨细信手协。多谢君厚期，迈往而不慑。
岁暮怀远人，欲济无舟楫。检点故人书，迄今已成叠。
[BT2][JZ]附 酬朱杰勤教授
[JZ]何曼叔
万里梅花香，昆池月中水。寒光映窗下，三复一张纸。
金陵大江上，滇云亦相迩。朱杰勤教授，有新诗见致。
别来惊人句，情味大沉挚。忆昔在巴渝，鹗鹗见一士。
咿唔柳荫下，流漾心里字。饮茶钱家店，文史吐恣肆。
于人鲜交语，于我多论议。西山烟岚上，万松订交始。
栾华战秋风，共步新开寺。自从赴云南，不见三年矣。
国魂归白下，屡屡念客子。不独一学人，用世实有志。
西南天地窄，若贬龙场驿。甚企王文成，寂寞树新义。
何时重握手，各道近来事。五言以酬答，应自航空寄。
[BT4]一九四八年
[BT2][JZ]许季茀（寿裳）先生哀挽三首
噩耗传台北，虚室生夕愁。吉人原霭霭，天意竟悠悠。
为国收残局，携家入海陬。暮年遭惨祸，东望涕空流。
文坛称老辈，遗爱在人间。真书能绝俗，正论岂容删。
几回蒙奖厚，再见叹缘悭。忆陪朱希祖，同说范文澜。
万物为刍狗，乾坤满战氛。生涯凭薄俸，态度似闲云。
凶手难驯化，伤心不忍闻。百身犹莫赎，一代失贤人。
[BT2][JZ]赴宴五首
色相无边众舌鸣，瞳人剪水一泓清。乍逢意外添惊喜，恰值春风烂漫晴。
华筵夕展客成群，玄发垂肩度麝薰。侧听俊语忘酬酢，对众频称脸已醺。
胜侣联翩竞进觞，解围有术赖萧娘。杯盘狼藉相将起，酒痕飞上粉红裳。
忆昔门停间字车，辛勤文史尽三余。西南独客劳君眼，浓笑书空意竟虚。
年来情绪厌闻歌，弹指光阴等逝波。我与定公同一慨，“不知庸福究如何”。（龚定盦句）
[BT2][JZ]在校多年而识者盖寡赋此自嘲
沉吟挟册众怀疑，先生踽踽竟何之。虽设常关门拒客，既狂且狷性如斯。
洞明义利贫非病，隐歇声名暗见疵。独奇好事张时俊，犹在人前索我诗。（韩非子“道在不可见，用在不可知，虚静无事，以暗见疵”）
[BT2][JZ]与某君论史
平生论史重通才，叶向君前亦快哉。神足知微凭过去，智能藏往定将来。
当思殊道归同趣，不薄专门爱博该。我已廿年游学圃，随时随地卷常开。
[BT2][JZ]昆明大雪即纪
丁亥腊月廿八日，午后忽然风漂霰。初疑骤雨落阶除，着地纷如珠玑溅。
中夜醒闻风怒号，明朝雪拥映秋院。今年二月已一遭，谁料一年凡再见。
我御绨袍尚怯寒，譬如谈虎犹色变。虽云瑞雪兆丰年，其奈灾黎难自遣。
无衣无褐彼劳人，何堪卒岁嗟贫贱。街头冻死已多名，翘首雪花仍片片。
[BT2][JZ]云南大学二十六周年纪念歌
本校廿六周年将届，杨君忽有感，请我搦管为诗文，我固虚静自持甘晦迹，况乃善颂善祷岂无人，而且某项研究工作方开始，精神专注未宜分。膏焚五夜，旨探三坟，欲成绝学，暂愿离群。丝丝入扣，剌剌难休，期其合辙，速于置邮，但无论以何种理由为口实，卒亦难拒杨君恳切之要求。
溯余居此地，忽忽已三秋，未尝无诲，不计束修，全身有待，知命弗尤，今值纪念日，聊献言为酬，伊滇中之学府，实伟丽而寡俦，惟东陆之后身，更有耀于前修，规模宏远，描写难周，科学设备之利，自然环境之幽，莘莘学子，济济名流，发愤忘食，乐以忘忧，同声相应而合体刚柔。（晋王弼语）培养独立之人格，争取言论之自由，刊物风行于四裔，校友星罗乎五洲。对将来之国运，宜协力以共谋，淘汰庸劣，收拾从头，提倡学术，崛起荒陬，使天下学者相率而滇游，勿作诗囚，不赋登楼。闲情绮思即时收，天空海阔一凝眸。匹夫有责，含笑看吴钩，转移风气，在乎当局之良猷。日月不淹留，毋为当世羞，未能免俗，并祝我校无疆之庥。
[BT2][JZ]饭堂偶感
白菜黄瓜利齿牙，劝君餐饭要频加。鄙夫据席谈柴米，狂士轩眉议国家。
决定穷通由品性，会看牢落负才华。沉机我类甘逃世，莫怪傍人喻散沙。（黑格尔说“品性就是命运”）
[BT2][JZ]阅报
战伐频年震迩遐，惨看万众化虫沙。豺狼早怯闻当道，衣食堪虞遑论家。
不戢自焚兵若火，侵吞谁谓鼠无牙。未知孰效秦庭哭，“戡乱期间”说援华。
[BT2][JZ]莲丝
莲丝难绝意难忘，况值时危各一方。傲气自知贻后悔，深情强制变疏狂。
綘帐华堂前事渺，青灯孤馆夜更（平声）长。登峰寻壑曾相慰，好景无多已夕阳。
[BT2][JZ]赠李六弟兆基二十二韵
乍见真高兴，长谈溯旧情。喜君能早达，愧我未成名。
论交凭意气，通家唤弟兄。十年同漂荡，到处有逢迎。
世态虽浇薄，头角自峥嵘。远游资博览，强记轶群英。
从公身手敏，知人识力精。去岁回桑梓，抠衣谒大庭。
君母如春日，步履尚轻盈。爱怜询冷暖，拂拭慰伶仃。
有妹多清秀，读书见性灵。一心邀母宠，双眼为渠青。
学校催余返，秋色伴客行。回滇重聚首，促膝竟忘形。
雅宴初无倦，清言未肯停。香风披四座，仙侣出云屏。
丰神惊俊逸，举止露聪明。弗忘三顾惠，惟叹二难并（平声）。
国步益纷乱，舆情辨浊清。大厦行将压，一柱岂能擎。
且宜思后乐，不必问前程。悬知通世变，明哲著嘉声。
[BT2][JZ]奉父书
晨起披衣行，及门逢驿使。给我一封书，省识吾亲赐。万里越重洋，浃辰然后至。矧乃多阻塞，得来原不易。老眼喜无花，犹作蝇头字。常恐动乡愁，绝少提家事。谕我守清贫，勖余勤讲肄。著述必专精，高名非幸致。所言中我病，一时生内愧。年来务淹通，仓促反自累。难求隔宿粮，但有四方志。饥寒苦相迫，父子各异地。浮沉人海中，同感迟暮意。温语蕴哀情，开椷辄酸鼻。
[BT2][JZ]秋日杂诗十三首
四角炮楼如古垒，一湾溪水绕通村。自从劫后人烟减，僻径闲行见废垣。
数口无饥赖种鱼，足食丰年例有余。我欲先求三亩宅，再来勤读五车书。
茁茁桑枝满陌阡，隔溪荷叶正田田。小堤寂寂鱼偷眼，一逝悠然柳岸边。
夜色迷濛入画图，一钩淡月水平铺。迎人静气群嚣息，冉冉孤灯导黑途。
拂拂逸气闲中泄，字体倾斜未认输。诗清岂在勤茶事，一片灵机出奥区。
水仙簇簇向东流，出处随潮不自由。闲看物情参易理，未伤身世类浮沤。（乡居杂作六首）
树人原要百年勤，善诱循循意最殷。父老提携观上学，紫阳一派衍斯文。（乡中紫阳小学成立志喜）
群流四座议纵横，捻髭闻誉老书生。殉名近亦知无谓，呕心吾惮作牺牲。（莅同学会）
易经奥义巫师集，孔老同时肆讨研。道法自然明进化，兰台别派执其偏。（读易）
万物新陈蜕变中，用完精力便为终。阅世须明刍狗意，消息盈虚属化工。（读老）
牙牙学语已相偎，瞥见遥呼伯伯来。葆养天真全仗汝，一日亲临有数回。（忆马家女孩）
狭路相逢一笑中，爱美怜才意略同。任侠半由知已感，能存本色是英雄。（阅红茶花说部）
下笔春蚕食叶声，手挥目送影随形。非关才气能为役，纯钢千锤百炼成。（灯下译《资本论》，某君羡吾才捷，适其手执苏联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即戏答之。）
[BT2][JZ]小胖子
青云街头小胖子，携同弱妹卖报纸。无邪有趣可人怜，一日二回多利市。求沽徙倚校门前，数语刚完笑声起。有时憨态对生人，令我粲然常露齿。雨淋日炙不顾身，兜售黄昏犹未已。衣囊满塞纸币回， 饔飧所耗无余矣。生活亦多艰，家庭不足恃。失学非本心，况汝小年纪。交游尽顽童，行动渐粗鄙。纵有妙天资，郁郁至于死。中材入世不逢辰，四方糊口无长技。尝闻仁政重慈幼，民失教养谁之耻。如非实惠寄同情，西江活水原难俟。汝乃小市民，我亦一寒士，忽有所思默默而相视。
[BT2][JZ]感事
白袷戎衣漫自夸，十年踪迹滞荒遐。慈颜矍铄亲犹健，傲骨嶙峋岁有加。
长铗未歌归故里，僻书今悔读南华。已知世网相羁絷，何用公私问井蛙。
[BT2][JZ]集豹园赏花呈主人谢宴
曲径连温室，名园作胜游。奇葩抱黝紫，独树挺龙虬。
醴酒增狂态，银刀入庶馐。管窥聊自笑，高谊愧难酬。（苏东坡诗“恣看修网出银刀”，银刀鱼也）
[BT2][JZ]同诸公登大观楼
风物兹楼异，登临极目新。清谈澄俗虑，长啸见天真。
倾盖惊深眷，吟诗仰后尘。片言怀顾绛，经世又何人。（顾炎武本名绛，曾云：“有体国经世之志然后可以登山临水……”）
[BT2][JZ]前题步秦缜略先生韵
徐步郊原散旅愁，晴空突兀耸高楼。披襟徒倚聊随适，觅句沉吟未肯休。
尚有诗书容宕荡，更缘风物得淹留。劝君共惜须臾景，浊酒何妨尽一瓯。
[BT4]一九四九年
[BT2][JZ]夜坐
霜竹描空月影阴，寒灯敛焰夜钟深。奇书懒译眸将倦，苦茗微温手自斟。
脱屣功名惭大隐，藏山事业感知音。凋年异地怀多劣，且伴虫声作短吟。
[BT2][JZ]豹园主人风雅好客以诗嘲之
已成春服作春嬉，名苑频探不自持。暖入花丛迷舞蝶，客当诗境捻吟髭。
幽香明艳低昂态，浅绿殷红缭绕枝。尽日周旋贤主倦，耽耽犹欲佐一卮。
[BT2][JZ]寒夜
薄醉摊书坐，微飔袭短襟。幽蛩泣永夜，缺月犯栖禽。
素壁依虚影，孤怀殿苦吟。阳春虽有脚，先励岁寒心。
[BT2][JZ]六月二十七日奉父书内有共军我甚表同情等语读毕而作
“共军我甚表同情”，手谕如传面命声。早岁出洋心自广，闲居拊髀气难平。
毁家卜式输财竭，责子陶潜属望轻。世道崎岖无进步，犹烦老父戒骄盈。（家父朱少学先生早岁漫游南洋群岛，年近古稀，豪情如昔，抗战军兴，捐输极其绵力。余尚忆二十年前，吾父语母曰：“此子刚愎自用，志大才疏，如不经十次以上之大挫折，使其反省，痛改积习，前途殆无希望。”吾母亦怃然视余点首，今果应其言矣。又吾父每次来谕，辄以骄盈为戒，陶渊明有责子诗，引以为喻。）
[BT2][JZ]读陈垣致胡适书
七十老翁具热忱，词严义正发雷音。哲人觉世缘需要，忠告贻书费酌斟。
未远迷途知改辙，如流从善见虚心。前年拙作蒙温奖，遥想清操一往深。
[BT2][JZ]九一三昆明事变志感
若再盘桓便见收，少恩惨核诩权谋。刊章成叠出东厂，缇骑分行入远陬。
欲挽狂澜无善状，犹传朋党误清流。傍人示意求缄口，谁料书生气更遒。（《晋书》载曹操语：“若再盘桓，便收之下狱。”［指司马懿］司马迁《史记·老子韩非合传》：“韩子引绳墨，切事情，其极惨核少恩，皆原于道德之意。”按《韩非子》乃权谋之书也。《后汉书》：“灵帝诏刊章捕［张］俭等。”刊章即今所谓黑名单也。
东厂乃明内监掌权者办事公署专司缉案。《后汉书》：“缇骑二百人”，谓赤衣马队也，为执金吾侍从。擒奸执猾，故后世逮治犯人之官役均称缇骑，如明锦衣卫校尉，清步军衙门番役皆是。骑字读去声，行即行列。）
[BT2][JZ]云南大学整理期间杂咏十三首
日月善流徙，生涯困草莱。只缘文字力，犹得见微才。
秋风振纸牖，顾影了无俦。惊窥明镜里，渐白少年头。
匡国负所怀，明年又何适。推门独起旋，霜月照心迹。
讲舍何寥寂，军曹守卫劳。施政如身正，画地可为牢。
焚稿十万言，悔余太鲁莽。行事先三思，当时应再想。
思潮宜善导，慎勿激横流。传之一齐士，难敌众楚咻。
平等与自由，世人均首肯。二者不可兼，吾宁爱平等。
一往自深情，三黜由直道。人固未易知，十步有芳草。
出处非常度，纤儿目论苛。嚣嚣原自若，受谤古贤多。
求富事良难，爱才心未死。茫茫人海中，岂待一知己。
酸风射眸来，霪雨泥滑滑。绣户恋重衾，蓬门冷彻骨。
骤雨汽车驰，泥涂污水溅。小孩方欲避，无情射其面。
杜陵受雨淋，发愿成广厦。推己及于人，言征千载下。
[BT2][JZ]自题历史哲学
天下同归路各殊，三材交涉动非居。研几成务吾何敢，白书提灯照大衢。（《周易·系辞》：“子曰：天下何思何虑，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易之为书也，广大悉备，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谓之三材，又曰：“变动不居，周游六虚”。宋人诗云：“春虽与病无交涉，雨莫将花便扫除。”交涉即关系也，亦称为相互作用。《周易·系辞》：“夫易，圣人之所以极深而研几也，惟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惟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马克思说：“从来的哲学家只是各式各样的说明宇宙，但是重要的乃在改造宇宙。”说明宇宙就是研机，改造宇宙就是成务。白书提灯一语用西洋古代某哲学家故事，喻求贤也。）
[LM]
[BT2][JZ]本年云南大学校士试题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BT2][JZ]阅卷之余戏仿试帖诗赋之得弘字
国宝儒为贵，居仁任匪轻。秉彝原朴厚，闻道益恢弘。
木讷愚难及，飞鸣众始惊。艰危资惕厉，惨淡费经营。
补过宜三省，求知务至诚。易云龙在野，书曰志成城。
天爵期无忝，人间有正声。量才操玉尺，刮目待时英。
[BT2][JZ]和韩愈《石鼓歌》（原韵）
唐代盛称石鼓文，韩愈亦作石鼓歌。世人贵远每贱近，我今继作看如何。
欧阳文忠集古录，言其散播随干戈。猎碣凡十字数百，泰半输廓遭砻磨。
初集凤翔孔子庙，四方观众何骈罗。比之于鼎功同伟，穴而为臼形犹峨。
左史记言右史事，载笔刻画无私阿。语严义密譬雅颂，儒生维护频挥呵。
诸家考释虽未备，定为周物信非讹。浑圆首尾异籀字，整齐体势殊斗蝌。
虞人护囿致禽兽，汧水淖渊诛蛟鼍。除道表木布数罟，洪池方舟出丛柯。
兽来速速多麋豕，锋矢争集如飞梭。论功格祖告太祝，四马六辔行委蛇。
振旅嗔嗔挟彤矢，其间逐鹿奔姝娥。十鼓纪猎非一事，东来常遇雨滂沱。
执而勿射见仁术，任其余逸心平和。春秋前已有此鼓，埃及砖版应同科。
翼经翼史良足贵，乃金乃玉奚为多。永愿收藏归太学，不因丧乱伴铜驼。
刚健中正密以栗，君子大德畴能过。黝黝奇光曜堂宇，类族辨物宜切磋。
近闻汉学昌异域，会看重译逾沧波。小戎之诗差可拟，编者不采殊偏颇。
烟霾日剥历秦汉，运有显晦原无他。村老腐儒自滋惑，虽欲扬表终媕娿。
贞珉晚出几湮没，而今幸可三摩挲。江州刺史韦应物，形诸歌咏供吟哦。
骨气淳厚开斯（李斯）法，精修何止博笼鹅。出土忽忽千余载，深知其意说不那。
考献征文观制作，独行履素甘轗轲。盘空硬语挟奇气，沙泥俱下如黄河。
人寿有涯知靡极，半生惊逝毋蹉跎。
石鼓亦称猎碣，共有十鼓，欧阳公集古所录，其文可见者四百六十有五，磨灭不可识者过半。胡世将资古绍志录所录，其文可见者四百七十有四，而杨慎得唐人拓本于李文正先生凡七百二字。旧存岐山石鼓村，今移置凤翔府夫子庙，（周越法书苑）凤翔天兴县南二十余里（乐史太平寰宇记）。张师正倦游录云：“本露处于野，司马池待制知凤翔日，辇置于府学之门庑下。外以木棂护之。”郑樵石鼓音序：“石鼓不见称于前代，至唐始出于岐阳，先时散弃于野，郑余庆取置于凤翔之夫子庙，而亡其一，皇祐四年，向传师求于民间而获之，十鼓于是乎足。……大观中置之辟雍，后复取入保和殿，经靖康之变，未知其迁徙否。”其后历史，邵庵虞石鼓序略言之颇详：“大都国子监文庙石鼓十枚，其一已无字，其一但存数字，今渐漫灭，其一不知何代人凿为臼，而字郤稍完，此鼓据传闻，徽宗时自京兆移置汴梁，贵重之，以黄金实其字。金人得汴梁奇玩，悉辇至燕京，移者初不知此鼓为何物，但见其以金涂字，必贵物也，亦在北徙之列，置之王宣抚家，王宣抚宅后为大兴府学。大德之末，集为大都教授，得此鼓于泥土草莱之中。洗刷扶植，足十枚之数，后助教成均，言于时宰，得兵部差大车十乘载之，置于今国子学大成门内。左右壁下各五枚，为砖坛以承之，又为疏棂而扃鐍之，使可观而不可近，然三十年来，摹拓者多，字画比当时已漫灭者。然移来时已不能如薛尚功钟鼎款文所载为多矣。大抵石方刓而高，略似鼓耳，不尽如鼓也。”石鼓至清代犹在国学云。
郑樵谓：“世言石鼓者周宣王所作，盖本韩退之之歌也，韦应物又谓文王之鼓至宣王而刻诗。不知二公之言何所据见。”而以为石鼓固秦文，惠王之后，始王之前所作也。嘉鱼刘心源亦以为秦文公之物。“十二诸侯年表秦文公元年当周平王六年，鲁惠公四年，秦文公四十四年为鲁隐公元年始入春秋。此鼓作于春秋之前。”（奇觚室乐石文述卷二）而赵缙编之金石文存又云：“周石鼓文十章，前人论之详矣，大抵谓为秦惠文以后及宇文周时物者固是瞽说，而必指为何王之世，何人之书，引证虽繁，亦无确据，又不必也，特以文辞字画求之，信非先秦以上人不能为此。文辞虽不可尽通，其存者正与雅颂相类，不仅车攻数语偶同今诗也。”
“至谓史籀所书益无据，史籀著大篆十五篇，秦八体首大篆，汉人以试学僮（见说文序）。然则证籀迹者宜莫如汉，而汉碑篆字无一似石鼓者。唐人多习说文，其中籀文笔法两头尖锐，亦非石鼓一派，以外更无籀书篆本可证，不知唐人何以知石鼓之必为史籀书也。阁帖所载籀书不知是否传自唐人，然笔法亦异石鼓。”（刘心源奇觚室乐石文述卷二）
石鼓十篇大抵为渔狩而作，甲言渔，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言狩。乙癸言除道，皆言为畋狩而除道。戊言策命诸臣。己言享社，而皆有事于畋狩也。辛言渔狩而归也。本诗中有十二句乃述碣中事迹，间亦有引用其中之文字，兹更详释之，虞人掌山泽守苑囿之吏。敬护苑囿以致禽也。水经注（渭水）：“汧水有二源，一水出西山东北流，历涧注以成渊。”淖者汋润也，字林，淖濡甚也，数罟。数读如束，密也，见《孟子》。“兽来速速多麋豕”一句，即用石鼓原文“麋豕孔庶”及“其来速速”二语。“其间逐鹿奔姝娥”一句，即指出猎有妇人参加。盖古代女子亦孔武好动，体力并不远逊于男子，故常随众游猎。“东来常遇雨滂沱”一句，即指石鼓文“我来自东，灵雨奔流”也，“执而勿射见仁术”二语，即石鼓文“执而勿射，君子乃乐”也。
媕娿，音庵阿，不决之貌。
那，多也，诗云“受福不那”。
本诗末段之最后六句乃作者自述，“盘空硬语挟奇气，沙泥俱下如黄河”，是根据某君评拙著《龚定盦研究》一书（商务版），“大气磅礴，沙泥俱下，较之屑碎扯挦之考据，有香象草虫之别矣”等语。
[BT2][JZ]保卫昆明纪事八首
排队如长蛇，拾砖填城阙。趼手不言劳，中宵犹未歇。（顽寇扑城，与众拾砖填补城阙。）
终军弃繻志，陶侃运甓心。临危思共济，昔岂异于今。（抗日初期，吾曾弃大学之讲席而从军，至英美同盟，胜算已操，始回学术界服务，今又仓促参军矣。）
提枪夜守陴，不愿为奴隶。唇亡即齿寒，卫人还自卫。
黑夜炮连发，殷雷薄远天。杂以机枪雨，万家失酣眠。
铁鸟轧轧鸣，俯冲弹随下。劫火映灾黎，惟余立锥地。
九攻九拒后，敌呈覆败征。狼狈解围遁，始信志成城。
示威大游行，人数逾三万。浩瀚此洪流，和平之左券。（十二月二十二日）
赤帜星流转，雄师入市区。人民齐抚掌，歌颂澈通衢。（欢迎滇桂黔纵队）
[BT2][JZ]人民解放军颂
遥远的途程，
艰苦的年代。
英勇向前行，
从不怕阻碍。
为着保障自由与和平，
为着解放我们和协助全人类。
你们在毛泽东领导下，
自动组织起来，
成为人民的军队。
以加紧团结的行为，
来把敌人离间的阴谋粉碎。
以自我牺牲的精神，
来把蒋介石的匪徒击退。
红旗所指，
常见敌人望风而溃。
自西到东，
自南到北，
由内地，至边塞，
翻山越岭齐比赛。
抱定信心，
忘却劳瘁。
扫荡狂寇，
追歼大憝。
在腔子里，
你们蕴藏着爱国爱民的热忱，
在战阵中，
你们表现出可歌可泣的勇概。
在历史上，
你们更是光辉而无抗对。
你们被顽强的仇敌惧佩，
你们被亲善的人民敬爱。
誓在大地上，
插遍了五星旗旆。
“革命的进行是要强力，
胜利的获得是靠武装。”
这是斯大林建军之方。
他又说：
“让我们创造农工的军队，
否则我们就会灭亡。”
我们的解放军也是农工组成的，
为着正义而战，
表现出精神因素的优越和科学训练的特长。
你们的战星像红宝石的光一样，
永远灿烂而生芒。
三大纪律，
约法八章。
到一市镇，
入一村乡。
既不拉夫，
又不征粮。
出入无阻，
买卖如常，
老百姓的事务，
有时还可请大军帮忙。
开他们玩笑也不妨。
穿起制服，
意气扬扬。
对人态度极和祥。
其实他们的利益跟老百姓的一样。
解放的斗争，
充分地表现人民的力量。
人民的力量，
像花岗石一样刚强。
“赢得胜利，更要赢得和平。”
才是解放军久远的光荣。
努力建设，
维护和平。
脱离黑暗，
走向光明。
这是新民主主义的过程，
而为达到社会主义阶段所必经。
社会应该安定，
工业应该发展，
文化应该开拓。
父母应该敬养，
妻儿应该顾育，
这是人民共同要求的呼声。
反应舆论，
制定计划，
斟酌情形。
齐步迈进，
不骄不馁，
众志成城。
我们的亲密弟兄，
建设期间的艰苦，
不下于二万五千里的长征。
[BT4]附录
[BT2][JZ]纪念先姊朱素非女士之词
Full many a gem of purest ray serene
The dark unfathomed caves of ocean bear；
Full many a flower is born to blush unseen，
And waste its sweetness on the desert air.
Thomas Gray-[WTBX]The Elegy[WTBZ]
常多耀目珍，深藏海穴际。不少幽生花，憔悴荒凉地。
格雷：《挽歌》之一阕
[BT2][JZ]金镂曲（寄素非姊）
姊素非青眄，前专书托人带返，料当收见。外敌侵凌殊可忿，发动全民抗战，我粤省知难避免，一介书生无寸铁，况万方多难儒冠贱，中夜起，思投砚。
如君不忝金闺彦，并不是逢人苦誉，当场称善，孝悌仁慈兼慷慨，中贮冰心一片，观浩浩才思如练，骨肉调停非易事，把半生幸福偿家变，北宫女，何必羡。（其一）
此别原非久，但闲居沉沉忧袭。未之前有，奔迸流离虽苦事，我亦甘心抵受，幸身体依然如旧，一片白云萦绕处，想慈容卧病多消瘦，和泪祷，祝亲寿。
平生耻落他人后，数年来专心著述。妄冀不朽，志大才疏兼性直。认识人情未透，只获得频年株守。国耻亲恩犹待报，问何时一试澄清手。君定笑，吾荒谬。（其二）
我本顽童首，忆髫龄与姊游戏。争先恐后，父母虽然娇纵惯，独肯循循善诱，庭训上丝毫不苟。今已成人无建树，扪衷心默默常思咎，多做事，少开口。
冯兄艳史君知久，观其人全神整顿，好逑佳偶，情海风云多变态，往往令他眉皱，惟有乞爱神庇佑。局外傍观真有趣，笑此公手段终陈旧。不若去，饮醇酒。（其三）
何日重携手，溯当年变更战略，名城撤守。欲挫先骄非示怯，此例前人常有，又何用蹙眉摇首，满目光明应奋发，但不矜不馁斯无咎。齐努力，扫群丑。
请将近况为君剖，尚如前饮茶看戏，读书访友。生活虽然无纪律，但亦未忘研究，更拒绝不良引诱。耿耿此心如皎日，愿家人一体同识透。姊佳作，完成否。（其四）
[BT4]附跋
吾姊初名卓儿，号筱珊，后与余同入西塾，取名曰素非（Sophie），而余则曰伊力（Eric）。一日，傲吾姊曰：“姊知我命名之巧乎，伊力为男性之嘉名，涵智仁勇三义。译音正确，字体简易，而实大声宏，无疵可索。今姊名素非，行见终身无一是处耳。”姊曰：“不然，蘧伯玉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昨者既非，今何必是。后之视今，亦由今之视昔。区区此意，可向智者道，而难与俗人言也。”余仓促无以答，惟摇首以示抗议而已，此种争胜之举，几乎无日无之，然吾与吾姊，十数年来，固相依为命者也。
1938年10月，广州沦陷，家业尽毁。吾姊伴母回乡，而余则流寓香港，海角天涯，形单影只，惟通缄札，以慰相思而已。一日，文酒会中，有友诵顾华峰寄吴汉槎词，击节叹绝，余酒酣耳热，忍俊不禁，即席倚声，遂成数阕。四座传观，引为快事。当炉女待，吃吃笑人。讵知此词到家之日，即吾母病亟之时。一月之后，遂告弃养，词之第二首殆如谶语矣，哀哉。数月后，故乡复遭匪劫。吾家由乡迁港，而吾又由港来滇。道阻且长，相见未知何日，思之黯然，近接吾姊来函，附以一词，于掉书囊之中，有掷手套之意。（西俗以对人掷手套为挑战之表示）盖犹是昔日咬文嚼字，钩心斗角之积习也。不知余自赴滇以来，颇尝世味，闲情逸致，云散烟消，马门（Mammon 男财神）之来是空言，妙司（Muse 女才神）亦未垂青盼。青山道上（余昔寓香港青山道），久无此昂头掉臂之人。白石阶前，乃有一爱月迟眠之客。四郊多垒，泽畔有人，（鲁迅诗“泽畔有人吟亦险”）驰骋文坛，敬谢不敏矣。
谨案，此跋作于1939年，时余在澄江中山大学任教。此词与跋曾载于壁报中，观者如堵。传诵殆遍，且有好事之徒，加浓圈评语其上，越二年而吾姊素非长逝，手足之痛，匪言可喻，乃追忆前词，录之一通，附于卷末，以为纪念。昨接家书，知先姊遗骸已于四月二十九日由港迁葬于顺德马宁山，傍吾母之冢，清明时节，子弟骈罗，（李义山诗“迤逦出拜何骈罗”）泉下有灵，亦当稍慰。伏念吾姊早年因侍母疾而甘心废学，继又因母逝而独力持家，积劳成疾，毫不自恤，殁前数载，矢志不嫁，将欲以学术贡世，而天竟靳之矣！吾姊德行，荡荡难名，谨译英诗人格雷所作挽歌之末数段，遥献先姊之灵。其词云：
长眠于土中之青年兮，曾不知富贵为何物。彼出身之微贱兮，亦未绝缘乎知识。忧神复眷眷兮，愿以彼为其亲暱。
气度广大而灵魂纯挚兮，天报之者殊不薄。彼徒有泪以送愁兮，而（独欲）获乎天之爱博。
彼之功不求表襮兮，亦不必扬其过于幽域，功过惟帝能鉴察兮，兢兢希望愿托乎天父上帝之胸臆。
[JY]1948年5月6日朱杰勤最录
[JY][HT8.K]合力印书馆，1950年5月初版。[HT][L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