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修饰的内涵

“修饰”一词，出于《论语·宪问》：“为命，裨谌草创之，世叔讨论之，行人子羽修饰之，东里子产润色之。”不论古今中外，尤其是写重要文章的时候，人们都是十分重视修饰的。

文章的修饰，包括文章的修改和文章的评改两个内容。文章的修改指作者（一个或多个）修改自己的文章，为了使文章能更加“意能称物，文能逮意”。修改的幅度可大可小，大到可以改弦更张，另起炉灶，小到可以只改动几个词语。可以说从确定主旨，用例的选择、增删，结构的改变调整，到修辞方式的选用，语言的推敲，都在修改的范围之内。叶圣陶说：文章写好了，马上交卷不行。要自己看，看一遍不够，要看几遍。工厂里，一个设计一次成功，恐怕是难得的。我们写文章一次成功，恐怕也是难得的。文章总要改的。开头起草，一定有缺点，有漏洞，有毛病。所以写完要看几遍。假如我原来的想法不到家，或者我写出来的话没针对我所想的，那就要改了。改，就是要使文章切合我所要表达的那个主题，达到的目的。叶圣陶：《端正文风》，见《中学语文教学》，1979年2期。

评改别人的文章，像老师评改学生的作文，修改的幅度就要小得多。在内容主旨方面，一般只删掉枝节的部分或者提出意见，“怎样写更好些”。修改者不能替作者改定主旨，添加很多内容。文章的繁简不当处，与主旨游离的材料可以芟除。材料与观点不符合的要指出由作者修改；文章的结构、层次难于勾画调整的，可以提出修改的建议，让作者自己去修改。评改别人的文章，着力处在修改某些概念不清、判断失误，或修辞、语言运用不当，话不得体等方面。清人唐彪在《读书作文谱·改文有法》中说：“阅童子之文，宜随其立意而改之，通达其气脉字句，极能长发才思。”叶圣陶也说：“我一向认为，学生习作要改，但是老师须揣摩学生的原意，帮他们把原来的意思说清楚。”见《叶圣陶答教师的100封信·致张寿康》，开明出版社1989年版，第96页。其实凡评改别人的文章，如编辑审阅一般的约稿等，都是如此，都应按照作者的思路去修改，这一点与修改自己的文章是截然不同的。

二、 文章修改范例

《文心雕龙·熔裁》说：“句有可删，足见其疏；字不得减，乃知其密。”这句话实际提出了修改的标准。也就是说，文章要修改到每一个字都有其相应的作用的水平。换句话说，一个字都不用增减了才算是改到家了。

鲁迅对自己的文章一向是精心修改的。《藤野先生》原稿有一句“一将书放在讲台上，便向学生介绍自己道……”，后作者改为“一将书放在讲台上，便用了缓慢而很有顿挫的声调，向学生介绍自己道……”。增加了十几个字，便使读者对藤野先生有了更具体的了解，且产生了“如闻其声”的效果。修改不仅是减字，也有为了表达的需要而增加词语的。

杨朔的《雪浪花》，全文仅三千字左右，发表前反复修改，共改动了二百多处。到发表时，初稿一字未改的只有十五句了。改动之多是“惊人”的，这当然见出作者精益求精的精神。

徐迟的报告文学《在湍流的旋涡中》，手稿由于修改多次，都难以看清。在《人民日报》发表时，他在校样上又修改了一百二十处。

秦牧的散文《土地》，发表前就反复修改，1961年收入《花城》一书后，仍不停地修改，有人拿收入《花城》的那一稿同1978年选入统编高中语文第二册的修改稿相比，发现他又修改了百余处。

叶圣陶说：“修改文章不是什么雕虫小技，其实就是修改思想，要它想得更正确，更完美，想对了，写对了，才可以一字不易。”见《叶圣陶语文教育论集·谈文章的修改》第448页。

叶老提倡修改文章，他本身也是修改文章的高手。他的语言修改实例，可看朱泳编著的《叶圣陶的语言修改艺术》一书。其他修改范例、修改艺术专著有《鲁迅手稿管窥》朱正编著，湖南人民出版社1981年6月版。、《比较修辞》郑颐寿著，福建人民出版社1982年12月版。等。

三、 修饰文章所依据的标准

修改和评改文章是每个修改者和评改者的个体行为。虽然修改、评改的对象无定，但无论修改还是评改，都必须遵循以下原则。

第一，文章的思想内容要有意义、有新意，应有一定的深度和广度。内容要充实、具体。文章主旨要鲜明，材料要典型，两者要协调统一。

第二，文章的条理要清晰，结构要完整、严谨。文章内容的主次，详略安排要恰当。

第三，体裁和用语要得体，语言还要简洁明确，用词要贴切，无错标点、错别字。

四、 提高修饰能力的途径

能修改或评改文章，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并非人人都具有这种能力。而这种能力的获得，是需要修饰者具有多方面的素养，如思想素养、文章知识、语法知识、修辞知识、逻辑知识等等。

第一，要提高认识水平。从根本上说，修改和评改文章就是修改认识、修改思想，使文章能够正确反映客观事物。写文章是作者认识水平的集中体现，修改和评改文章也是修饰者认识水平的具体体现。

第二，要提高分析能力。分析能力是在实践中逐步锻炼而成的。在日常的阅读活动中，要注意比较，通过比较来鉴别文章之间的优劣，领略不同文章的特性，要善于发现问题。

总之，学习研究文章的修饰，一方面可以从修改自己的文章中，揣摩修改的原因，从而得到如何使观点材料统一、如何安排层次以及如何选择语句等等方面的教益。进而使自己的语文表达能力得到提高。另一方面在评改别人的文章时，吸收他人文章之长，借鉴其短，同样也能提高自己的认识水平、语文表达能力和文章鉴赏能力。正如郭绍虞所说：“阅修正之例，易悟锤炼之方。”郭绍虞：《学文示例》，上海开明书店1947年5月版，第1页。【思考与练习】

1. 简略分析文章章法中蓄势法与设置悬念有何区别？

2. 请以书信的写作为例简略分析语言合体律中“体”的内涵。

3. 请简略分析文章修改与评改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