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午9点出发,一直迷路,加上语言障碍,直到下午3点半才到住处,中午饭也没有吃,饥饿加疲劳,心里还有低迷的倦怠。
在巴黎总要遭遇罢工,比如我们第一天抵达后,地铁工人罢工了近三个小时,又碰上一次,奥赛美术馆工作人员罢工!我原本已经一路走错路,错把国立美术学院当成奥赛美术馆,在里面迷糊了很久,到明白后,才记得拍了一张照片。终于走到目的地,却发现一路跋涉是徒劳的!周围的人表情淡然,没有一张脸是愤怒的,看来,大家对巴黎人的散漫和不按常理出牌,已经早有心理准备。
于是,我决定改道去另一家博物馆,即被人推荐了许久的下水道博物馆,结果,到了那里,突然发现我根本不知道法文的下水道是什么,面对着地图,发了一阵子愣,还错走到了另一家现代艺术博物馆,拍了几张照片后,匆匆返回地铁站。
深深的沮丧中,我又钻进了地铁,要去蒙帕尔纳斯墓地,因为要去寻找萨特和波伏娃、圣桑,还有波德莱尔的墓地。终于到了墓园,大半天中雨一直在下着,墓园里几乎没有人,肃穆宁静到只听见乌鸦的叫声。萨特和波伏娃的墓地比较好找,波德莱尔的墓也在七拐八转中找到了,唯有圣桑的墓,怎么都寻觅不到。偌大的一个墓园里,我一个人孤独地穿行着,看着那些摆放着鲜花,甚至古旧得长满了青苔的墓碑,我的心里一直有一种莫名的凄凉和紧张,天色暗得就像傍晚,太久的独处,加之地底下的长眠者,天上的乌鸦声,都让我无法对生死做出冷静地思考。在这个特别的地方,有的是哀思和纪念,也有的是尊崇和仰慕,墓地艺术一直是一些哲学家不愿意错过的景致。注视着萨特和波伏娃合葬的墓地,我心想,这是一对怎样的恋人呀,他们彼此相爱,却能容忍对方拥有别的情人,萨特是男人,或许更能够接受这样的感情,而波伏娃呢?我曾经读过波伏娃的传记,她生命中的很长一段时间不断地与嫉妒作斗争,在自省自己对这段感情和萨特其他情人的忍耐和接受上,波伏娃一定思考了许多,最终超越了某种世俗的男女关系。萨特的存在主义影响了波伏娃,《第二性》就是最好的明证。可叹的是,萨特生命中有那么多年轻美丽的情人,但是他在情感和思想上,却始终离不开波伏娃。这块墓碑上,摆放着新鲜的花朵,比周围的墓地都绚丽,那白色简约的墓碑,其实说明了两个灵魂最终的和解和统一,面对着它,我长时间无语,灵魂的声音,都被我清晰地聆听着。
死生契阔,每个生命的价值何在呢?在圣桑的墓前,我深深感慨,“天鹅”一直感动着世界上每个角落的人们,而作曲家就静静地长眠在这里。
走出墓地时,我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再作新的探索了。搭乘着地铁,我只想回到温暖的房间,并且对自己说,孤独是一种噬人骨髓的伤感。雨一直在下,再也没有晴朗过,当日的巴黎,令人寂寞伤怀。猛然一想,当日居然是情人节,而在巴黎街头没有任何节日的迹象,但是在遥远的中国,肯定每个角落都在提醒着人们“情人”二字,无论是玫瑰、咖啡、西餐,还是音乐、报纸、电视、短信、电话……我哑然失笑,刚觉得当日造访墓地的荒诞,又幡然清醒,明白原来这是萨特和波伏娃给我的最深刻的情人节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