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上午9点多,就是中国的下午4点多,我给所有应该问候春节的亲人、朋友们分别打了电话。之后,就去了拉雪兹神父公墓。在后来的回想中,我忽然觉得大年初一去公墓似乎意味着什么,因为晚上恰好又看了《落叶归根》,讲一位民工承诺要将工友的尸体背回家,让他入土为安,并竭力兑现诺言的故事。照理说,一天中连续两次经历或目睹与死亡有关的事物,多少会令人感到不安,但是,我却基本没有。倒是没有墓地经历的D,情绪明显紧张,行动也略有些不自然。我们在公墓地里,花了近两个小时,找到了肖邦、普鲁斯特、王尔德的墓地。肖邦的墓地朴素而干净,摆放着新鲜的花朵和寄托思念的条幅,看来,许多来自全世界的后人天天都在瞻仰他、惦念他;普鲁斯特的墓地也毫不显眼,甚至差点被我们错过,不过宁静是他一生的总结;只有王尔德的墓地,墓碑上全是唇印,许多慕名而来的人都贴上去,留下了让人印象深刻的印记。在《巴黎我爱你》中,那位带着未婚夫来看王尔德的女人,也是如此深情地吻上石棺的,这现象,让我们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来形容。
星期日,蒙马特高地的圣心大教堂外,艺术家们在石阶上表演,有竖琴、吉他弹唱,手工制作等,甚至还有一个电影摄制组在那里拍镜头。所有在那里的人们,都似乎对周末的热闹习以为常,他们坐在台阶上,坦然晒着太阳,欣赏着音乐。蒙马特高地一带是红灯区,那里既有艺术家、游客,也不乏骗子、小偷,鱼龙混杂。尤其是在红磨坊的那条街道上,两旁都是与色情业相关的店面,包括色情博物馆、情爱超市、色情电影及脱衣舞表演等。我们匆匆地在那里拍了一些照片后,就赶紧离开。
为了感受周末的休闲氛围,下午,我们在卢森堡花园里,单纯地晒晒太阳,看老人们下棋,年轻人和孩子们围着喷水池,聊天、打盹……我当时对他说:这里和虹口公园差不多!确实,巴黎人在周末绝对是懒散的,大多超市关门休息,许多商店也停止营业。在索邦大学广场的咖啡店,我们坐了许久,买了两杯咖啡,静静地看着广场外同样无所事事的咖啡客。有人说,到了巴黎,一定要感受一下咖啡馆文化,可是,如若带着过于明确的目的,那么,坐在那里就只能感受皮毛了。我并不认为,仿效同样的举止,在表象上做到一致就是在感受文化。咖啡文化是渗入欧洲人骨髓的东西,形式上效仿,不一定就能从精神上领悟。毕加索、萨特、波伏娃等艺术家、哲学家、文学家们曾在左岸的咖啡店里一坐十余个小时,谈天论地,思考辩论,这难道是旁人可以模仿的吗?不过,坐在阳光下,面朝街道,看人,也让人看,自己和他人都成为一道风景,这倒确实是巴黎独有的风雅。
大年初一的这番冷清,我此生第一次感受到,直到傍晚在华人聚集的区域,才听到放爆竹的声音,多少感觉春节的到来。再过几天,我就回上海了,虽然那时,年已结束,但回到那个能够让我深深感到文化归属的地方,回到原来的轨道中,那么这次“出轨”,或许就有了特别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