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去莎士比亚环球剧院看《暴风雨》,我是第二次体会“站客”(groundling)看戏,双手扒在戏台边缘,与演员近乎零距离。三个小时的戏,除了脚底发酸,不停左右交换着支撑身体外,我全神贯注,忘乎一切。
演出是一流的,其中的细节,我会在以后静下心来好好记叙。剧团演出加深了我对此剧喜剧归属的印象,观看过程中,观众笑声不断,演员的台词功底了得,声音仿佛有魔力,能拉观众入戏。
我翻看了当年初次观戏的随笔,很感叹时间的差距并不能改变我于现场看戏时的激动和兴奋。记得那天在埃克赛特的皇家克莱伦斯饭店的晚宴上,我对身边的S教授说,在上海,舞台话剧还是精英们的消遣,票价高,共鸣者少,他补充道,很多人看戏听音乐会都是为了体验身穿正装端坐其中的感觉。可是,在站立着看完全戏后,我环顾四周大声喝彩的人们,感受到进出剧场的人们都是平等的,毫无贵贱等级的差异。席间,有耄耋老人因为体力不支被工作人员搀扶出场的,老人、小孩都得到关注和照顾。幕间休息时,站客观众大多席地而坐,喝水吃东西,井然有序,大家微笑着看着陌生的彼此,也没有买了7镑半低价票的尴尬。我们尽力还原着戏剧作为大众艺术的本真面目,因为莎剧最初的观看形式和观众构成便是如此,贩夫卒子都可以热爱看戏,它是生活消闲的一部分。从今天看来,戏剧高雅化实则是一种颓势的堕落。
这和我那日介绍越剧的观众群是类似的,不识字的祖母们可以坐着三轮车赶到庙里或镇中礼堂看戏曲,而那个时候走村演出的地方曲艺,也具有活泼泼的泥土气和勃勃的生机,一旦要供养和研究,被高雅地端起来,生命力自然枯竭。其实想得远一些,人不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