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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诗学的特点与民族诗学的建立

袁行霈

  中国是一个诗的国度。中国诗歌的历史源远流长,《诗经》中的篇什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11世纪,与荷马史诗或印度史诗《罗摩衍那》相比,都是早的。 《荷马史诗》在公元前6世纪才被人用文字记录下来,《罗摩衍那》成书于公元前三四世纪至公元2世纪。而且中国的诗歌传统,从《诗经》开始,从来没有中断过。诗歌对其他文学体裁有深远的影响。骈文是在诗歌的影响下形成的;唐传奇是诗化的小说;中国的戏曲是歌剧,曲词就是诗。夸大一点说,中国文学简直就是诗化的文学!

中国作为一个诗的国度,不仅诗歌创作十分繁荣,诗学也很繁荣。早在《尚书》中就有“诗言志”的说法,奠定了中国诗学的基础。孔子重视温柔敦厚的“诗教”,又有“兴”“观”“群”“怨”之说,强调了诗歌的社会作用。孟子关于“以意逆志”、“知人论世”的说法,开启了诗歌阐释的方法论。《诗大序》所论“发乎情,止乎礼义”,将个人抒情与符合礼义两方面统一起来。以上这些说法奠定了中国诗学的基础,影响着后世诗学发展的道路。魏晋南北朝时期,诸如 “文气”、“缘情”、“风骨”、“体性”、“隐秀”、“自然”,以及“言”、“意”、“象”三者关系的论述,在文学自觉的背景下,标志着诗歌理论的成熟。从唐代直至清代,各种诗论层出不穷,如“意境”、“穷而后工”、“神韵”、“性灵”、“格调”等等,显示了丰富多彩的面貌。足以证明,中国诗论是一笔十分宝贵的精神遗产。

中国的诗学具有自己的特点,与西方诗学有明显的区别。亚里士多德所谓“诗”并不限于诗歌,他的《诗学》是一部研究悲剧等艺术的美学著作。而中国所谓“诗”原来专指《诗》三百而言。汉代“经学”里关于《诗经》的部分,后来或称为“诗学”,但那是专指对《诗经》的研究,与此并列的还有“易学”、“春秋学”等等,与我们在这里讨论的诗学不完全一样。大约在魏晋时期,诗已成为一种文体的名称,如曹丕《典论·论文》所谓“诗赋欲丽”,陆机《文赋》所谓“诗缘情而绮靡”,其中的“诗”都是指文体而言。随着诗歌体裁的发展,诗包括了四、五、七言和杂言的古近体诗。当词兴起之时,或称曲子词,或称长短句,或称诗馀,本来是不和诗相混的,后来也纳入广义的诗的范围之内。然而在中国,“诗”的范围始终没有像亚里士多德所指的那样广泛。中国有不同于西方的诗的传统,也有不同于西方的独特的诗学。认真总结中国的诗学,既有助于理解中国的诗,也有助于丰富中国的文学理论,乃至世界的文学理论。

那么,中国的诗学有哪些特点呢?我在《中国诗学通论》的绪论中(安徽教育出版社1994年,与孟二冬、丁放合著),曾经讲到以下三点:

中国诗学的特点与民族诗学的建立

一、实践性。所谓实践性是说,诗学密切结合诗歌创作和诗歌鉴赏的实践,既是创作活动和鉴赏活动的经验总结,又是指导创作和鉴赏的。中国的诗学常常是就具体的诗人或诗歌加以评论,或者是评论其风格,或者是评论其技巧,或者是评论其构思,或者是评论其遣词造句,或者是讲述有关的本事,或者是讲述其政治教化的意义,或者是讲述有关的诗歌发展史。读者只要熟悉作品或者有一些创作的经验,就不难理解,但真正深入理解又并不容易。我们甚至可以这样说,中国诗学就其主要部分而言,是为了教人创作和鉴赏的。离开创作和鉴赏实践的抽象理论并不多,即使有,也不那么抽象。中国诗学虽有系统的理论,但缺少系统性很强的理论。最有系统性的就算《文心雕龙》了,它开了一个好头,但后来没有再出现这种著作。即使《文心雕龙》也是密切结合创作和鉴赏实践的,而且是用骈文的体裁写的,骈文容易显示作者的文采而不容易发挥论证,可以说刘勰写作《文心雕龙》也是当成文学创作的实践来对待的。实践性是中国诗学的长处,而理论的不够发达则是其不足。中国诗学的不足之处,需要我们加以补充。研究中国诗学不能满足于只介绍古人的说法,也不能硬是把古人的并不完全系统的理论说成是系统的理论。可以在介绍古人的说法之后,再结合古人的创作和鉴赏的实践活动由我们重新加以总结,提出我们今天的系统理论。

二、直观性。所谓直观的反面是推论和演绎,直观是一种印象式的把握,更多地靠妙悟。在表述时往往略去思考的过程,跳跃式地直接端出结论。说一首诗好,并不作详尽的分析,只是三言两语点到为止,读者也不习惯去看连篇累牍的评论,而是靠了那三言两语的启发,自己领悟其中的三昧。读者的领悟可能和批评家的说法不完全相同,这也没有关系。举例来说,钟嵘《诗品序》说:“五言居文词之要,是众作之有滋味者也”钟嵘撰,陈延杰注《诗品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61年,第2页。,什么叫滋味?五言诗为什么最有滋味?钟嵘并没有论证,其中的奥妙全凭读者自己体会。再如皎然《诗式》说诗有“二要”:“要力全而不苦涩,要气足而不怒张。”皎然撰,李壮鹰校注《诗式校注》卷一,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第20页。的确是经验之谈,作诗的人会觉得他说得好,但什么是力?什么叫苦涩?什么是气?什么叫怒张?力全和力不全有什么界限?气足和气不足又怎样区分?他都没说。又如司空图《二十四诗品》中有一品叫“沉着”,全文如下:“绿杉野屋,落日气清。脱巾独步,时闻鸟声。鸿雁不来,之子远行。所思不远,若为平生。海风碧云,夜渚月明。如有佳语,大河前横。”司空图撰《二十四诗品》,何文焕辑《历代诗话》本,中华书局,1981年,第39页。这段文字本身就是一首诗,从各个角度写出沉着的种种表现,全凭读者从中体会诗的沉着究竟是一种什么况味。又如敖陶孙的《诗评》评古今名人诗曰:“谢康乐如东海扬帆,风日流丽。”“孟浩然如洞庭始波,木叶微脱。”魏庆之撰,王仲闻点校《诗人玉屑》卷二《臞翁诗评》,中华书局,2007年,第25页。没读过诗的人摸不到头脑,读过的人觉得说得好,但究竟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能意会而不可言传。可见中国诗学批评是一种启示性的批评,研究它没有悟性不行,太死板也不行,把直观的感悟的印象式的语言转换成理论性很强的概念,或含义十分确定的语言,要特别小心,很容易失去其原意,也失去了原有的生动活泼的水灵灵的好处。我们尤其不可用西方文学理论的标准,看待中国这套诗学的话语,而视之为落后的东西,试图简单化地加以改造。诗学的落后与否,并不取决于话语体系,而是要看它与诗歌创作和鉴赏的关系,对诗歌创作和鉴赏所起到的作用。中国诗歌如此繁荣,中国的诗学是起到了很大作用的。由此看来,中国诗学的话语体系正是应该加以发扬光大,并作为精神财富向世界原原本本地加以介绍的。

三、趣味性。欧阳修的《六一诗话》是最早的一部诗话,他自称写这部诗话的目的是:“居士退居汝阴,而集以资闲谈也。”欧阳修撰《六一诗话》,《历代诗话》本,第264页。原来是为闲谈提供话题和数据的。因此,趣味性就成为十分必要的了。在中国的诗学资料里有不少趣闻,如贾岛推敲撞上韩愈的故事何光远撰《鉴诫录》卷八《贾忤旨》,《丛书集成初编》本,商务印书馆,1939年,第58页。,王安石修改“春风又绿(到、过、入、满)江南岸”的故事洪迈撰《容斋续笔》卷八《诗词改字》,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317页。等等,可以举出许多。中国诗学当然有严肃的探讨,甚至是激烈的辩论,也不乏剑拔弩张之势。但趣味性的闲谈毕竟是其一大特点,一种轻松的气氛,一种读者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的豁达态度,我自说我的,信不信由你——这是常见的中国诗学的气度。

总结上面所说的特点,我们今天所谓“诗学”,应当是指中国自古以来关于诗的论述,以及品评、鉴赏的方法。

既然中国诗学具有不同于西方的特点,而且其传统悠久而深厚,那么就应当致力于民族诗学的建立,并用我们自己民族的诗学来梳理和阐释中国的诗歌史。对此,我有以下几点设想:

一、从中国诗歌创作的实际出发,结合作品来理解各种诗歌理论的背景及其针对性,进而把握其真正的含义;而不是从概念到概念,脱离创作实践作无端的演绎。这就要求研究诗学的人必须同时研究诗人、诗歌、诗体、格律和诗歌史。对诗人没有深入的研究,对诗歌没有艺术的领悟,对各种诗体的特点与格律没有切实的把握,对诗歌史没有系统的了解,就难以深入理解诗学理论。反过来说,研究诗歌史的人也应当研究诗学理论,不了解每个时期的诗学思想、诗学潮流,也不能深入理解诗歌创作。

中国诗学理论与诗歌创作并不是同步发展的。在诗歌创作的高潮期,诗学理论不一定繁荣;而在诗学繁荣的时期,诗歌创作的成就又不一定很大。诗学超前或滞后的现象都曾出现过。唐朝诗歌达到繁荣昌盛的顶点,但唐朝的诗学理论却比较沉寂;明朝诗歌创作成就不很高,但诗歌理论却很发达。这种状况我们也不能不考虑。

二、应当放到文化的大背景下进行研究,尤其需要具备中国哲学史、宗教史、艺术史的修养。许多诗学理论的概念出自哲学家之手,而且是以其哲学思想为根基的,或者说是从其哲学思想引发出来的,其表述的方法也往往是哲学式的;还有许多诗学理论就包含在哲学理论当中,甚至将哲学的命题直接引入诗学,所以如果不了解中国哲学思想和哲学思考的方式,就很难深入了解中国的诗学。例如言意之辨,本是哲学命题,引入诗学成为深刻的诗学理论。“自然”本来也是哲学命题,而且是老庄特有的概念 “自然”二字不见于《论语》和《孟子》,是老庄哲学特有的范畴。参见拙文《陶渊明的哲学思考》有关论述,载于《陶渊明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第3—12页。,引入诗学也成为深刻的诗学命题。研究这些诗学理论,不从哲学入手永远也搞不清楚。

佛教作为一种异质文化传入,所引起的震动之大,只有鸦片战争之后西学东渐的狂飙可以比拟。其影响波及思想、政治、经济、文学、绘画、建筑、音乐、风俗等许多方面,波及从帝王到平民各个阶层。以魏晋南北朝时期为例,佛教为文学营造了一种新的文化氛围和文化土壤,中国的诗学当然也深受影响。慧远在庐山与谢灵运、刘遗民、宗炳等许多文人有很密切的关系。谢灵运是一位笃信佛教并懂梵文的文学家,他受竺道生影响撰《辨宗论》,应慧远之请撰《佛影铭》,又撰《慧远法师诔》、《昙隆法师诔》、《维摩诘经中十譬赞》。据慧皎《高僧传》记载:谢灵运所著《十四音训叙》,“条列梵汉,昭然可了,使文字有据焉”释慧皎撰,汤用彤校注《高僧传》卷七,中华书局,1992年,第260页。。《十四音训叙》是他参加佛经的“改治”,向慧叡请教后所撰。张野也是“学兼华梵”的文人佚名撰《莲社髙贤传·张野》,《丛书集成初编》本,中华书局,1991年,第13页。。四声的发现,与佛经翻译有关。竟陵王萧子良于齐武帝永明五年(487)在建康召集文士、名僧,讨论佛儒,吟诗作文,并造经呗新声。这件事对沈约等人开创永明体诗歌起了催化作用,而沈约本人也笃信佛教、精通内典。著名的文学理论著作《文心雕龙》的作者刘勰曾“依沙门僧祐,与之居处,积十馀年”姚思廉撰《梁书》卷五〇《文学下·刘勰传》,中华书局,1973年,第710页。。编撰《玉台新咏》的徐陵与智者大师交往密切。从以上这段极其粗略的叙述中可以看出,佛教对魏晋南北朝文学和诗学的影响既广且深,这恰恰是诗学繁荣的时期。其他如“境界”等广泛用于诗学的一些概念,也是从佛经中借用的如康僧恺所译《佛说无量寿经》卷上即云:“比丘白佛,斯义弘深,非我境界。”日本高楠顺次郎等辑《大正新修大藏经》第十二卷《宝积部下》,第360册,大正一切经刊行会1925年,第267页。。我们如果从两者的关系入手,是不是可以找到许多新的研究课题呢?我们如果熟谙内典,是不是可以对中国诗学产生一些新的看法呢?

中国的诗学理论和艺术理论也有许多相通的地方,诗论与书论、画论、乐论等互相参照才能有新的开拓。就诗论与画论的关系而言,就是很值得深入研究的。钟嵘有《诗品》,谢赫有《古画品录》,二者所用的方法相似。绘画上多有题诗,或者是画家自己的诗,或者是收藏者、观画者的诗,题画诗的数量很多,其中的佳作也很多,康熙《御定历代题画诗类》(陈邦彦编)120卷,收诗8900多首。李白写过《当涂赵炎少府粉图山水歌》,杜甫写过《戏题王宰画山水图歌》,都是值得注意的作品。杜甫在这首诗里说:“尤工远势古莫比,咫尺应须论万里。”“咫尺万里”之说,是很好的画论,也是很好的诗论。古代的画论和诗论有许多相通之处,例如提倡自然,推崇天趣,注重“气韵”,可以互相发明。中国的绘画讲究诗意,诗歌讲究画意,苏轼所谓“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胡仔撰,廖德明校点《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一五《王摩诘》,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年,第97页。,已成为一句经典性的评论。

三、要了解中国诗学的特殊思维方式和表达方式。研究者的大忌是将古人现代化!具体地说,就是不顾古人本来的意思如何,用现代人的一些概念比附古人的思想。把古人没有的东西强加给古人。特别是诗学中的一些概念,诸如 “气”、“骨”、“意境”、“兴趣”,古人的用法很灵活,并不确定,在不同的人笔下有不同的重点,它们的含义相当模糊。我们当然希望有一种明确的解释,但应特别注意别把我们自己的东西加到古人身上。我们可以采用古人的某一概念结合当时的创作实际加以新的阐发,以构建我们自己的理论,但应当说明这是我们自己借鉴了古人的理论而形成的自己的理论。

四、要把中国诗学放到世界文学的大格局中来研究。有了世界的眼光才能更清楚地看到中国诗学的特点,包括长处和短处,才能进一步融汇外国的经验来发展我们民族的诗学理论。20世纪前期英美意象派的理论,间接地受到中国诗歌的影响,而风靡一时。如果研究中国诗学的人对英美意象派有所研究,反观中国诗歌和诗论,便会有更深的体会。

五、加强中国诗学史的研究。目前,中国文学批评史的研究已经蔚为大观。其中,诗学占有相当大的比重。在此基础上,可以将诗学史作为文学批评史的一个分支进行专门研究,进而使之成为一个相对独立的学科。如上所述,中国诗学的数据十分丰富,而且很有特色,完全可以支撑起这个学科。中国诗学史的研究,要将诗论和诗史融合起来,用诗学的理论来阐述诗史的发展,用诗史的线索来阐述诗学的理论。要找出从诗歌创作(作为一种现象或存在)到诗歌理论(作为一种概念或范畴)之间的生长点,也就是蕴涵在诗歌作品中的活泼泼的、可以提升为理论的创作经验。要讲出古人是如何从诗歌作品中提炼出理论,又如何将理论渗透到创作之中。例如“气象”是从哪一类唐诗中(而不仅是前人的类似说法)提炼出来的?又如何影响着当时和后世的创作?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打破朝代分期,按照诗歌理论和诗歌创作发展的内在逻辑重新划分时期,讲出每个时期新增加的带有标志性的因素。诗歌创作和诗学理论是多姿多彩的,一个时期可能有一种占主导地位的理论,一种占主导地位的创作倾向,我们既要找出主导的东西,也要呈现其丰富多彩的面貌。

诗学史的研究离不开文献考订,文献考订是研究工作的基础,弄清事实这项工作本身就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在这方面我们已经取得许多成绩,今后还要继续努力。《二十四诗品》作者的考订,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随着新资料的发现,如《孔子诗论》的发现,以及文化史研究的开展,以及考订方法的进步,一定会出现更多新的成果。

六、诗学研究要贴近读者大众,引导大众去欣赏诗歌,学习写作诗歌,给大众以美的启示。我们有责任用理论性的语言把古代诗歌的美告诉读者,有责任用美的语言把古代诗论的深邃告诉读者,使他们感受我们自己曾经沉浸于其中的那种愉悦。诗学研究的繁荣不仅表现为论著的增多和水平的提高,也应当表现为广大读者的接受与欢迎。上面说过,实践性是中国诗学的一个特点,我们对中国诗学的研究成果也应具备这样的品格。这方面的工作同样具有学术价值,而且更具有现实意义,需要以高水平的研究为基础才能做好。

中国古代诗学有一个根本的理念,就是将诗置于崇高的地位,认为诗对自然、社会、人生起到近乎神秘的作用。《诗大序》所谓“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就体现了这种理念。《诗》三百在汉代被尊为经,《离骚》在汉代也曾被称为经,钟嵘《诗品序》所谓“照烛三才,辉丽万有”,也都表现了古人对诗的尊崇。我们今天建立民族的诗学,当然不可完全沿袭古人的观念,但诗学的崇高地位仍然是应当确立的,这会使我们以一种虔敬的心情对待我们所从事的学术。

总之,中国诗学是伴随着中国诗歌的繁荣而发展起来的,具有浓厚的中国特点。有一些概念恰恰是西方诗学中没有的,如“意境”、“风神”、 “气象”、 “风骨”、“兴趣”、“神韵”等等。一些批评的方法,如以诗论诗(论诗绝句),诗话、词话,以及品评、批点的体例,也值得西方注意。在借鉴西方的理论和方法以重新审视中国诗学的同时,向西方介绍中国诗学,使之成为全人类的精神财富,是我们的一个努力方向。

  目前已经进入经济全球化和文化多元化的时代,中国能够贡献给世界的精神成果很多,但是世界对中国的了解相对说来还很不够。我们要认真地整理古代诗学这份遗产,以高度的自信心加以弘扬,并介绍给世界。我相信,建立在辉煌而悠久的诗歌创作基础上的中国诗学,一定能够在人类文明的天空中发出灿烂的光芒。

(原刊《中国文学学报》创刊号,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10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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